文若逸倒是没被青力的话吓到,面容依旧沉稳淡定,但他却被宝宜突然的反应惊到了。
他心思一直在她身上,反应极快,急忙上前扶住弯腰呕吐不止的人。
当看到宝宜毫无血色的脸颊时,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顾不得单女大防,直接将人就近抱到了他的厢房。
宝宜觉得浑身冰冷,她刚刚好似做了一场梦,她压制住恐慌,将眼底快要溢出的泪水拭去。
“表哥,我要见刚刚的那个侍卫,让他进来。”
文若逸坚持要给她喂水,宝宜自己伸手接过,垂眸忍着吐意,喝完了半杯水。
宝宜倔强的看向文若逸,“表哥,让他进来,我有话要问。”
文若逸略一思索,便点了头,他心里担忧,燕王实在是疯狂,他有些想到,又有些没想到...
宝宜看向青力,憋住泪水,嗓音极力保持镇定,“告示上还说了什么?”
事到如今,青力也不敢再隐瞒。
“回姑娘,告示上还写着,只要...那贼人将燕王的女人乖乖送回去,既往不咎。”
“否则,下场便是今日实施的刑罚,绝无饶恕的可能。”
宝宜想到刚刚她听到的活剐,胃里忍不住又开始犯恶心。
“那...那囚犯是谁?犯了什么罪...为什么...”
青力顿了片刻,“那两人一男一女,名讳是刘通和素霞,据说是冒犯了燕王的女人,被燕王下令施刑。”
宝宜整个人都惊住了,在几个月前还和她说过话的人,今日被活剐了。
那素霞该死,她并不心软,但这样暴虐的手段,她无法直视。
宝宜想到了她的那个梦,梦里的元钰和现实的元钰,两种画面穿插充斥着她的脑海...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她再也忍不住,噙在眼角的泪水滑落了下来...
她整个人有些无助,屈膝抱住自己,将头埋在臂弯里,久久不动。
文若逸知道宝宜会害怕,但没想到她会如此悲伤,将墨红和青力挥退,他静默的站在一旁。
给足了宝宜缓解的时间,等到她止了泪,方才小心翼翼的上前劝解。
“表妹,你可还好?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我都答应你。”
宝宜眉目间流露出茫然,面容有些苍白,但眼眸慢慢变得平静。
“表哥,我们早点离开吧,我想离开这里,离开云州。”
文若逸自然答应,给宝宜又递了一杯温水,“先喝一口水,身体觉得如何,可有不适?”
宝宜觉得胃里难受,接过水杯,刚准备喝,便吐了起来。
文若逸上前将人扶住,“我来想办法,你必须看大夫。”
宝宜急忙制止,“表哥,不要,万一这个地方暴露...”
文若逸温言安抚,“你一会躲在被子后面,不要开口,不要露面,表妹,你必须看大夫。”
宝宜确实难受,最终点了头。
青力去请的大夫,文若逸面容太扎眼,避在正房,墨红带着人进了厢房。
“大夫,我家姑娘今日身体不适,劳烦你看看。”
那大夫姓钟,就是在附近开药堂的,闻言也没说什么,上前就准备搭脉。
还是墨红眼疾手快,给宝宜搭上了一方丝帕,见到此举,钟大夫有些诧异。
他刚刚只见到一截白的像玉一样的手腕,看到眼前的丝帕,他也没多想,上前诊脉。
仅是片刻,他有些疑惑,斟酌了一番,蹙眉开口,“你家夫人...姑娘,此乃滑脉。”
此言一出,窄小的厢房死一般的寂静,墨红率先回神,“滑脉!”
钟大夫被墨红吓了一跳,但一想到炕上这位能被称为姑娘,那就是还未出阁。
这样的事,确实不光彩。
“的确是滑脉,瞧着脉象,已有两个多月了。”
墨红急忙看向被子后面,姑娘没有反应,她只能客气的上前,“多谢大夫,麻烦你了。”
钟大夫坐堂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事没见过,也没多嘴,只嘱咐了一些事项。
“这位姑娘底子还算不错,但近日应是多思多虑,导致身体有些不佳,也不必吃药,好好养着就是。”
墨红感激的道谢,“多谢大夫,可否移步,麻烦你将一些要注意的事,和我再说一遍。”
等厢房归于平静,宝宜躺在炕上,她有些不可置信,轻轻的抚摸着腹部,心里又酸又喜。
她上辈子孤独,最想拥有一个和她血脉牵连的孩子。
宝宜的嘴角带出了一丝笑意,将手轻轻的放上去,想起大夫的话,两个多月...
那就是在山村的时候,八月那会,她和元钰私定终身...
她和元钰圆房后,在山村里,那事实在是频繁。
应该是早就怀上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宝宜想起之前的疲惫和乏力,还有今日想吐的症状...
想到这些,不免想起了元钰,他是孩子的父亲,但是...
文若逸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宝宜眉头微蹙的模样。
他的目光定在宝宜的腹部,他实在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变幻莫测,难以预料的事。
“表妹,你...你眼下有何打算。”
宝宜沉浸在思绪里,被文若逸的话惊醒。
她想起元钰做出的事,将素霞这样处置,也有威慑之意。
元钰想让她乖乖回去。
什么既往不咎,什么决不饶恕,全凭他的喜怒,他的一句话罢了。
如果她没有离开,此刻绝对已经被关在王府。
宝宜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她现在不想见到他。
元钰此时这样疯狂,万一她回去了,定会连累到哥哥和表哥。
他正在气头上,决对不会放过别人。
时间是最好的东西,可以抚平人的愤怒和伤怀。
“我们离开,表哥,我们去找我哥哥吧,我想找一个地方,好好休养,我想把他生出来。”
说完,宝宜便轻轻抚摸着腹部,整个人十分的柔和。
文若逸也不知宝宜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燕王的疯狂,犹如深渊,疯子会做出什么,谁能猜得到。
“燕王此举欠妥,但他对表妹你,应是真心。”
“这次离开,我们不会再逗留,表妹你可会后悔。”
宝宜抚摸的手顿住,转头望向院内的一株杂草,语气飘渺带着一丝伤怀。
“后悔?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此时不想见他,随心走,应是不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