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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如梦旧 > 第180章 彻底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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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雍顿首却步,背着双手在后,义正言辞的答一句:“舅公如今是知道孤王要来了!连茶都备下了!”

李石敛面而前,伏跪再拜:“大王恕罪!”

“恕罪,你叫孤王如何恕罪,这样冰冷的夜,你要叫我的娘子和孩儿在外头冻死,你是个做父亲的样子吗?是个做外祖的样子吗?是吗?”

他自腰间抽出的长剑,毫无拖沓的驾在了李石的肩上,冷光四射,衬的李石那张粗糙的脸颊一阵铁青。

“李石你何时变的这样了,你何时变的这样残忍了?你以为孤王会舍得清雅吗?你低估了我对她的感情!”

李石抬头见,完颜雍腮边的胡渣留了许久都未曾修剪的样子,布满血丝的双眸无力的睁着。

李石忽而自他剑下站起道:“大王,这是您一手造成的啊?”

“你在说什么?”

“我堂堂的李家大家闺秀,嫁入王府便被这般打发了出来,便叫别个要怎么看我李氏,大王您无情无义,一封休书便可以解决一切,可您考虑过这样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大的屈辱吗?”

“试问当今世道,那个被休出门的女子,还有再嫁的道理,若能再嫁,便是顶着多大的流言蜚语?”

“我有两女,小的已经受尽了苦楚了,我不想让清雅再这样被休弃,所以不得以才出此下策!我明白只有她怀上大王的骨肉,大王才会将她留住。”

完颜雍手中的沉剑慢慢松了——“孤王从未想过要让清雅再嫁,只要她肯低头来寻我,我便要生生世世都要将她留在身边……”

“可大王您明白清雅,她是个会低头的人吗?她会吗?”

“可你明知道……‘拍喜’便是一种陋俗,你还要如此,你知道我见到清雅她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吗?”

“全身纵横的棍棒刷打的伤痕,脚踝流的血便要将绣花鞋都浸红了,指甲都被一个个掀起,外面那样冷,李石,你疯了吗?”

李石望而止言。

“孤王的内帷不需要你来管,更不必你来插手,就算我与清雅有什么,我也定会保她平安富足的生活,倒还轮得到你来插上一手?”

完颜雍这次是真的发怒了,僵住提剑的手,望着李石那双皱巴巴的眼眸。

李石轻嗤一句:“轮不到我管?大王,您别忘了是谁那样喜欢着清雅的!又是谁将她送上您的王榻的,若没舅公,她今日怕是成为圣上后宫中的一员了吧!”

“清雅和圣上深情厚谊,您忘了?”

“李石?你放肆,简直放肆……”完颜雍再也说不下去了。

“禄儿,我处处都在为你考虑着啊?您说想要表妹,舅公二话不说便将闺女奉上,您有着豪情壮志,舅公结交了所有渤海大姓,为你蓄积力量,试问天下人,谁人还会如此肝脑涂地的追随您?”

“大王,事已至此,舅公是个糊涂人,便请大王您责罚!”

那一瞬,李石老朽的身姿伏了下去,修长的华服逶迤至地,伏扣下的头碰在冰凉的地面上发出声响,完颜雍清楚的可以见到他的两鬓如霜,斑白的发髻间,缠绕了丝丝凌乱不堪。

回首往事,父亲早逝,母亲出家,在无双亲依靠的岁月里,是面前这个男人毫无怨言的为他铺路,教育他,让他在众多太祖皇孙中出类拔萃,挺起腰杆来做人。

他悬起的手臂一松再松,冰冷的剑韧掉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随之而去的,便是他渐远的背影和那沉重而失望的话语。

“李石,我念你是王舅,扶持孤王多年,不忍再为难,但孤王必会在娘娘与圣上面前参你一本,你可要记住了,于私我是你外甥,于公孤王是大金的亲王。”

“你残忍如此,连亲闺女都忍心痛下毒手,如此,你是想让儿女都寒心吗?是想让孤王对你失望吗?你刚愎自用,暴戾恣睢,是想藐视皇权,藐视官家与娘娘吗?”

“你,把今日的那几人押到留守府,孤王自会处置……”

“大王,要罚便罚我一人,求大王莫要迁怒于他人!大王!大王!”

李石向前走出,跪伏在阶下结满冰的石板上,轻望着完颜雍的身影消失在无边的黑寂中。

连夜的雪,下的很深,雍王命张仅言连夜搜查,将今日所有下山上山的可疑人都召到王府,一一寻出那几名匪子,可这时便有了个问题,白日上下山的人近百数,可要如何寻到那几个匪子呢?

张仅言探寻无果,便将李石身边的祗候人全押了过来一一审问那几人的去向,可他们这等伙计乃是死士,嘴撬都撬不开,致死不肯说一字。

而正巧的是,先前侍奉过大娘子乌古论氏的那位高女官,得知此事,便连夜叩拜雍王,说是前夜,她正瞧见了有几个陌生的男子夜间被召入了李石的书房中,而她是个细心的,虽没靠近细听他们商议何事,但还是留了个心眼等着他们出来,又瞧了没什么大事,她便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我听说了这事儿,便来拜见大王了,如此说来,是我这老东西的错,若那夜多个心眼去探了主君的房,便叫这群挨千刀的见了阎王爷了!可怜我的二姑娘,平白受这等屈辱,我如何对得起大娘子的嘱托啊!”

高女官泪眼婆娑的坐在清雅榻边,一边抚摸着她脸上的伤痕,一边扶了绢子哭泣,完颜雍在旁见她哭的深,便特地出去回避了下。

清雅楞了许久,眼中渐浮现母亲的身影,良久才去,眼中水雾萦绕,她孱弱的声音在内室回荡:“高姑姑,莫要伤感过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清雅身子骨可结实,不是一会半会就能被打倒的。再说,这是人刻意如此,绝不是你我二人可改变的。”

她干裂的苍白的唇翕张着:“再说,姑姑将四弟弟和五弟弟教的极好,这是娘府里人人都赞的,若是姐姐(母亲乌古论氏)在,她定会欣慰的,我便想着,我肚子里的乖乖,以后也要叫高姑姑好好教着的。”

高女官细瞧了她的手背,再在她脸上摩擦着:“好,好嘞,我便好好教。姑娘还是这样的坚强,可奴何尝不知,姑娘有多渴望被保护和被宠着,只是我家姑娘,从小都是过的憋屈的苦日子,没多少人疼,到了婆家还不得了结!”

清雅忽笑,微勾起嘴唇,迷离恍惚的神情在眼底一带而过:“没有人会保护和宠我一辈子的,也没有保护我一辈子的人,身边的人儿啊!或半途而去,或半途而来,都是无定数的,唯有自己的,是铁打的壁垒!”

“那只要人活着,便要受苦的,苦日子到不了头,既然如此,何不坦然接受,便叫这苦的日子,不那么苦,生点甜?”

“我家姑娘,便是活的清楚明白!”

“若不明白,怎样活?”

高女官叨叨絮絮的说着,清雅也很乐意与她交谈,大许半个时辰,清雅便睡意朦胧,深睡了过去。高女官逐而在祗候人的带领下,到了留守府的后杂院,听从雍王的指令,在众多人中将那几个匪子寻出来。

“高嬷嬷是见过那几人的!必是也记得!”完颜雍这样说,高女官乃答下,逐而前去细探。

只见其中一人膀大腰粗,头发油光发亮,一脸揣脸胡子围着那厚实的唇,双眼躲闪不敢抬,只会低头看双脚,

———“大王,是此人,奴清楚记得他的脸!”高女官立马反应过来。

完颜雍坐在暖亭中一招手,身旁几人即刻将那人捉拿,并逼供出同伙,共有七人参与。完颜雍乃勃然大怒,逐而跑跳起来拔刀相向,仿佛下一秒就要砍到了那人的脖子。

“大王,待所有人集齐了,再处置也不迟啊!”

在张仅言的劝说下,完颜雍收了刀韧,背手立在那方暗亭里,他杀意已起,再无法平复。

张仅言即刻命人寻剩下的匪子,其中三人在郊外的荒村逃跑的路上被擒。

将所有匪子寻到时,夜已近黎明。

完颜雍的刀韧驾在了扶手椅边,灰蒙蒙的天空死气沉沉,冰凉的雪无数次拍打着他此刻傲冷憔悴的双颊,他在无休止的哭声、求饶话中转身过来,凝望着雪中被擒扣的那几人。

国妃铭璇站在苑门口已久,见了他那眼底的杀气,便上前来探,扶着他即将要提起剑的双手:“大王,息怒些,莫要意气用事!”

“扶娘娘回去歇息!”唯有他冷冰冰的一句话。

国妃无奈,几轮徘徊,终而被扶了下去。他立马拉着长刀走到了那几人面前,嘶吼着,眼球都要瞪了出来,牙吱吱作响。

“大王,饶命,大王,小的便是个贪财的,听了舅大人的话才如此对夫人的,求大王开恩!”其中一人道。

“大王,奴上有老下有小,奴也有姑娘,奴也有妻,大王,大王奴都是为了家里添一笔补贴,”其中另一人说。

“大王,大王!”整个后杂院回荡着凄凄的哭喊声。

完颜雍此刻便如失去了理智一般,将刀扬起来,那人见此,已知道事情不可逆转,便紧闭了双眼。

“大王!大王!”

是他没想到的,清雅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被搀扶到此,倚靠在门边,脆弱似细骨的她,便被侍女空驾了起来,一双红润的眼望着他。

“娘子!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