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妃听了弟弟的回答，表情略微诧异。这臭小子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像完全变了个人，居然知道动脑子了，要是换做以前，还巴不得敲锣打鼓，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世子殿下回来了呢。
慕容妃有些担忧地伸手戳了戳对方的脸蛋，黛眉微蹙道：“你这张脸不会也是假的吧，说，把我那蠢弟弟弄哪里去了。”
慕容简一脸黑线，干脆起身伸了个懒腰，借机躲开对方不安分的玉指，开始在院子中踱步。
“虽然我不知咱爹这么大张旗鼓的办寿宴究竟是为了什么，但以他那捉摸不透的性子，肯定不会只是为了喜庆。”
慕容妃坐上竹椅，惬意地躺下，玲珑有致的娇躯尽显无疑。
“他在你眼中不一直都是个了不起的人吗？”
慕容简目视前方，没有否认。心中确实一直将父亲当做慕容家的顶梁支柱，爷爷去世之后，是那人以雷霆手段和挽救了慕容家岌岌可危的局势，使得他们主家又牢牢占据了十几年的领导地位。所以在慕容简的心中，他们的父亲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
慕容妃见对方没有回答，心中便有了答案，秋水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话虽如此，但你回来的消息想知道的人还是会很快知道的，你就不怕半夜被人悄悄抹了脖子？”慕容妃转移话题说道。
慕容简摇摇头：“这里已经属于北莽王庭的势力管辖，就算分家的人胆子再大，也不敢这么堂而皇之的下手，你当北莽的蛛网碟子都是摆设吗。宫里头的那位，可以不管慕容家的死活，但他不会允许有人胆敢挑战他的威严。”
“相对而言，我要是太早回去了，反而会成为族里那些老头子的攻讦目标，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套说辞，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当大任。你知道我最讨厌这些无用说教，也亏得那群老家伙舍得拉下颜面来找我这小辈的麻烦。”
说到此处，慕容简停顿片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况且，就算有脑袋抽风不顾皇家脸面想要来一换一要我命的，我想有你在也能安心些，咱两可是亲姐弟，你不会见死不救吧。我知道，那个家……你从不想呆着，所以……在这挺好。”
慕容简说完，长长舒了口气，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还是头回跟她说这么多话，如今回想起来，他们姐弟似乎许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聊过天了。
过去，他恨她，讨厌她，嫉妒她夺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而她讨厌那个让人喘不过气的家。
二人聚少离多，每次见面不是大打出手，就是言语攻讦，实在体会不到半点血脉亲情。
等了许久，身后却传来轻微的呼噜声。转过身，少女不知何时已经躺在竹椅上睡着了，绝美容颜柔美精致，与醒时的媚态截然不同。
慕容简哑然失笑，走到竹椅前，犹豫片刻后还是脱下防风的长袍轻轻给她盖上。
“要是没遇见那个人的话，我说不定还会一直这么恨你下去吧。”
听着少女毫不收敛的呼噜声，慕容简苦笑地摇了摇头，还真是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从小就是这么我行我素，谁也不服。
随着思绪飘远，倒是想起了一段本想忘记的糟糕回忆。
日头高照下，慕容府邸内，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孩举着比自己个头还高的刀鞘，正怒气冲冲地赶着十几个坏笑的孩子，一路疯狂追打。而在不远处角落里，那女孩的弟弟正捂着自己湿淋淋的裤子不敢见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当真又羞又怒。
“爱尿裤子的胆小鬼，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将来的家主。”
“老的怕死，小的也好不到哪里去，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一代不如一代喽。”
“胆小鬼，爱哭爱尿裤子的胆小鬼……”
讥笑声，嘲弄声不觉于耳，男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从此再也不出了。只有那红衣的小女孩，哪怕累得气喘吁吁，也依旧卖力挥舞着刀鞘，一路追着众人打。
事后身为家主的父亲狠狠打了女孩两耳光，原因是她用刀鞘将其中一个旁支子弟的门牙给敲没了。
可哪怕脸肿得像馒头一样，女孩也依旧倔强地没有屈服。只是红着眼，大声喊道：“傻弟弟只有我欺负才行，其他人谁敢欺负，我就揍他。”
这实在不算是一段光彩的回忆，慕容简扯了扯嘴角，看着少女熟睡的面庞，呢喃自语道：“你这彪悍的性子，将来可怎么嫁人，又有哪个男的要遭罪呀。”
……
“阿嚏！”
晌午的街道上，朱阁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这里的风确实比南边的要大，老有灰尘往鼻子里钻。
“朱兄弟，要保重身体啊，这年头邪乎事儿特别多，你要是得个感冒死了，我这心脏可受不了。”
看着身旁这家伙一脸的贱笑，朱阁考虑是不是用刚买的废纸把他的嘴给赌上。
两人路过一家武器店，朱阁停下脚步，望着面前的牌匾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司徒定一顺着视线看去，也是一脸疑惑，开口说道：
“北莽的铁器可不便宜，寻常的刀剑就得这个数，你这一顿饭都不舍得请的人，有这闲钱？”
朱阁白了一眼对方伸出的指头，走进店铺内，约莫一个多时辰后，两人又重新走了出来。
朱阁将那牛角大弓给卖了，连带赠送几支箭矢。由于那弓质量不差，所以店主给得价钱也算高，能解决朱阁今后一段时间的衣食住行。
一旁男人看少年的眼神有些怪异：“兄弟，我活这么久，还是头回见仙人境的高手会为了多加二两银子跟人磨半天嘴皮子的，你今天可真让我大开眼界了。”
二两银子算什么，他的胭脂斋几息的流水就不止这个数，更不可能花一个多时辰去推销那张破弓。
朱阁没有理会对方话里的揶揄，只为今天又多赚了几两而高兴。
这与是不是仙人没有关系，朱阁也从不觉得境界高低跟与人交际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