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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同前来的二人,皇上有些讶异。

待他看到谢隐毫无血色的面庞时微微蹙眉:“到底是什么事?严重到让你不顾谢卿的伤病,执意要与他一起前来禀告?”

宁染扯下自己的面纱,微微抬了抬头后,将脖颈上的淤青展现在众人面前。

皇上面色一凛,上前一步仔细查看了她的淤青,上面有明显的指印。

“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他凌厉的声音响彻偌大的寝宫,让人不寒而栗。

“就是他。”宁染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身旁的谢隐。

话音刚落,谢隐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弓着腰,宽大的衣袖捂着唇,随着咳嗽声,他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着,像极了秋风中堪堪挂在树梢的残叶。

过了好一会儿,咳嗽声逐渐止住,他直起身,唇边沾染着血迹,在他苍白憔悴的病容上开出艳丽的花。

衣袖上触目惊心的血迹让人忍不住觉得他已病入膏肓。

皇上惊疑过后,现在只余对朝廷栋梁的担忧之情,“怎会如此严重?快传太医。”

谢隐虚弱地拱手说道:“多谢皇上体恤,寒气侵入肺腑才会如此,调养些时日便可痊愈,再者,微臣略懂医术,就不用劳烦太医了。”

“那便好,谢卿早些回府休养吧。”皇上放下心来,关切地说道。

宁染见状,瞥了一眼谢隐,气急道:“父皇,就是他想掐死儿臣,他包藏祸心,藐视皇权,坚决不能委以重任,应该……”

“够了!”皇上厉声打断后继续说道:“看你的淤青还是青紫之色,定是这几天才有的,谢卿连着病了半月有余,这病恹恹的样子哪有力气将你掐成这样。”

“再者,你脖颈上的指印纤细,一看便是女子的手印,怎么会是他的?”

“你为了逃避学琴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被父皇声色俱厉,咄咄逼人的话语给震慑到。

“儿臣,儿臣……是儿臣自己掐的,可是最开始就是他想要掐死我,所以我才刺伤了他,之后……”她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皇上的面色覆上了一层寒冰,他指着宁染怒斥道:“所以谢卿咳血是因为你刺伤了他?亏他还替你掩护,你竟然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今日敢刺伤你的师长,明日是不是就敢刺伤朕!”

说完,皇上捂着胸口后退几步,来福公公忙搀扶住他,颤声说道:“皇上!快传太医!”

“父皇!”宁染急切地呼喊道。

皇上抬手制止,他手指哆嗦地指着宁染,喘气说道:“在你未学会古琴前,不得踏出丞相府半步。”

事情与她预想的的方向完全相反,她想张口辩解时看到来福公公朝她使眼色。

此时确实不是说清事实的时机,父皇在气头上,不会听她解释的,只会认为她在替自己开脱。

她告退时,无意间瞥见谢隐唇角微弯,他转头迎上她的视线,眸中的讥讽之色毫不掩饰。

如此光明正大,他就不怕被别人看到?

宁染抬头看去,发现来福公公正扶着父皇向内殿走去,他们背对着谢隐,根本不会察觉到他此刻的神情。

此时就剩下她跟谢隐二人,宁染沉声问道:“你是装的?”

谢隐又咳了几声,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的话,那就这样认为好了。”

“呵,我为什么要心里不好受呢?这不是礼尚往来吗?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感觉好受吗?”宁染冷笑一声,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也是。”谢隐目光深邃,深不见底,让人无法窥探他眼底的情绪。

他的目光令她如芒在背,刺得她浑身不舒服。

宁染朝外走去,刚出殿门,看到母后身边的侍女黛竹神色慌张地朝这边走来。

黛竹向宁染匆匆行过礼后越过她,直接走到了谢隐面前:

“皇后娘娘寒毒又发作了,张太医说丞相大人曾与他探讨过皇后娘娘的病症,对此还颇有见解,劳烦丞相大人替皇后娘娘瞧瞧。”

“母后现在如何?”宁染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

自她有记性起,母后的寒毒就总是发作。

她曾向母后问起过此毒的来源,母后神色淡然地说道:“在怀上你之前就有了,不过下毒之人早死了。”

每次她要细问时,都被母后一笔带过,久而久之,她也当寒毒只是普通的顽疾。

黛竹没有言语,只是淡淡摇了摇头,她恳求地看着谢隐,等待着他的回答。

谢隐却自顾自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仿佛没有听到黛竹央求的话语。

为了母后,宁染硬着头皮,咬唇说道:“你……能不能救救母后?”

她将头埋得很低,声音也很低沉。

就当她做好了被拒绝后死缠着他的准备,就听到谢隐讥笑一声:“公主既然这么看重礼尚往来,这次该怎么算?”

宁染支支吾吾地回道:“我,我会……”

她还未说完,谢隐便让黛竹带路,越过她朝母后的寝宫走去,她紧跟其后。

皇后苏禾锦此时正蜷缩在床上,额头上都是冷汗,整个人在被子下面不住地颤抖。

谢隐面无表情地将一方丝帕盖在她的手腕上,他很注重礼节,在她手腕上多放了两层帕子才将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她的腕间。

片刻后,他便收回手。

从始至终,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母后她怎么样了?你可有解毒之法?”宁染看他草草结束了把脉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谢隐动作优雅地清洗着手指,冷漠地开口:“寒毒无药可解。”

他擦干净双手后,提笔在纸上写下几味草药,“让太医院按这个药方凝练药丸,毒发时服下,可暂缓痛苦。”

黛竹忙接过药方,连连感谢。

“多谢。”宁染看着他寒凉的眸子诚挚地道谢。

谢隐闻声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

他低低咳了几声后,看着宁染淡淡地说道:“公主若没有其他事的话,该与臣一起回丞相府了。”

宁染骤然变了脸色,想到以后都要在丞相府过暗无天日的生活就感到绝望。

忽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父皇说让她在未学会古琴前不得出丞相府,若她现在就不回丞相府,自然也就不存在出府一说。

这样一来,也算不上抗旨。

“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吧。”宁染尽量克制自己想要笑出声的冲动,但仍有不少笑意在脸上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