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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宁十八年,秋,西北大渝军大营。

西北戈壁,入秋即寒,凉风刺骨。

军内一营帐外,两个刚换下岗的守兵正在活动冻得有些僵硬的四肢,边听着帐内不时传来的一阵阵又哭又笑的声音,忍不住开始闲话。

“这都第几天了,将军还没缓过来?”

“可不,只要一有空闲就盯着那封家书看,看着看着就开始哭,哭着哭着又开始笑。我数过,这都第七天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将军家里出什么事了,但听说这封家书辗转几个月才到将军手里,这天高地远的,仗也没打完,有事也回不去。”

话到此处,二人互看一眼,都想到了家里的亲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也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

而营帐之中被闲话之人正不停地摩挲着手里的信纸,回想起许多当年往事,忍不住又准备嚎啕大哭。

“将军。”

一个副将打扮的人走入营帐,见自家将军又拿着家书在独自伤神,不由安慰道:“斯人已逝,还请将军节哀。”

李文康侧身擦拭掉眼角泪痕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找了这么多地方才总算找到他家人的踪迹,本想亲自去将人找回来,谁知战事突起,他奉命出征。

幸好家有贤妻,愿意帮他去将亲人寻回。

妻儿在外奔波了这么久,他带着兵将四处游走也打了一年多的仗,才终于在近日收到了家书,想来定是有了亲人消息才特意寄过来的家书。

他满怀期待地接过辗转许久才到他手中的家书,可看完之后却又悲又喜。

悲的是他苦命的母亲与妹妹皆已逝去,喜的是妹妹还留有两儿两女四个遗孤在世,且信中说长女肖似其母。

只是信中所言,这几个孩子似乎过得并不算太好。

李文康走到后帐床头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两样东西。

一封每个上战场的将士都要留下的遗书,再有就是他妹妹当年及笄时特意求他为她画的小像。

当年兄妹二人为着这幅小像追逐打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谁知还未待他交给妹妹,家中就遭了劫难。

他得家中忠仆所救,于大火中逃过一死,之后为躲仇人追杀隐姓埋名从军打仗,又侥幸立了几次军功,受封将军。

之后更是蒙陛下恩典,家中冤屈得以沉冤得雪。

没了顾虑,他便开始四处寻亲,十几年,终于有了家人的音讯。

李文康看着手中泛黄的妹妹的小像,又不住地眼泛泪花。

他突然想到副将此时来找他定然是有什么事情,将小像连同家书一起放入装着遗书的盒子中。

“可是有何军情?”李文康从后帐走出,理了理身上戎服。

副将行礼道:“先锋营守备回大营报备,大将军让您过去一趟。”

“好。”

李文康立刻穿上甲胄,往主帐赶去。

军中各处将领齐聚一堂,听着先锋营守备报告前方军情,再对战况进行一番商讨,然后各自散去准备进行下一步的部署。

“李将军留步。”

李文康从前便在西北这边打过仗,对此处地形军务颇为熟悉,又被主将留下再为先锋营守备细细讲解了一番附近军事情况,直到日暮西垂才结束。

“报——”

又有军务传来,主将吩咐李文康二人各自忙去。

李文康同先锋营守备一同走出营帐,看着一旁这位仪表堂堂又年轻有为的先锋营守备,他突然想到自己那个素未谋面但肖似其母的大外甥女。

好像如今也有十六了,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

他心里念头一动,将这守备拉到一旁说话:“我看守备一表人才,不知可有婚配?我有一外甥女,长得可谓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尚可婚配与守备。”

那守备疏而有礼,神情淡淡道:“在下已心有所属,且已打算非她不娶,多谢李将军美意。”

说罢,双手抱拳行礼,转身离开。

李文康不肯罢休,又追着道:“我那有幅小像,虽不是她本人,但据说也有七八分像,不若你先看看再做考虑?”

那守备不再回话,只又行了一礼,带着随从快步离开。

李文康叹了口气:“可惜了。”

一旁副将跟了李文康许多年,很少见他们家将军这么直白的欣赏过谁,甚至想将自己外甥女嫁给人家,不由好奇道:“为何您这么看重这位守备?”

李文康看着那守备离去的背影道:“且不谈相貌,武功谋略这么久你也看到了,关键是这么好的武将苗子,居然还在翰林院待过,翰林院你知道吧?那可得是中了进士才能进的,这文韬武略的谁不心动。”

副将点点头,的确如将军所说,这位守备年轻有为前途大好,他亲眼所见的就有好几位将军为家中女儿说亲的,这私下里怕是更多。

“就是家世差了点。”李文康又道。

副将听到他们家将军这句话,惊得脚下一个趔趄。

这位守备在他们家将军眼里家世都算差的话,他不知道还有谁算家世好的,他有些怀疑人生。

路上,守备随从忍不住嘲笑道:“这李将军也忒好笑了,自己外甥女长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吗,还据说有七八分像,真是什么人都敢肖想表少爷您。”

随从边说话边打量着他家表少爷的神情,见表少爷虽面无表情,但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成日黑着脸。

想来是最近连着几场胜仗,应该不久就能班师回朝,表少爷心情也变好了,他小心翼翼开口道:“表少爷,您都罚顾良守了快一年的城门了,他知道错了,您就放他回来吧?”

顾瑜眯着眼睛看着他道:“怎么,你想陪着他去守城门?”

随从立刻噤声不再说话。

顾瑜的思绪却被拉回了一年前。

一年前他表兄祁宁赴西北任监军途中,特意转道安遂来探望他,可离开没几日就遇到行刺身受重伤,司琴快马来向他求援。

祁宁身份特殊,又是秘密来的安遂,却在途中遇刺,他只得暂时抛下一切前往救助。

护送祁宁到西北军中这一路又遇了许多次埋伏,一层层抽丝剥茧调查真相,发现居然与朝堂纷争有关。

朝中之人为拉主帅沈兴下台,竟然妄图勾结敌军设局此役战败,而这布局的关键就在这先锋营守备身上。

然而此时军中暂无可信之人,顾瑜自告奋勇当这守备。

战场无情,尤其是先锋营冲锋陷阵,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他不得不先留下遗书,若真有不测,他不能叫人家姑娘一直等着他。

此次西北之行也并非全无收获,竟被他寻到了溪儿一直提过的辣椒种子。

他立刻吩咐顾良将这种子寄去安遂,可谁知顾良这蠢东西居然自作主张将他留给她的那封遗书当成家书一同寄了出去。

罚这蠢东西去守城门都是他菩萨心肠了。

他也想过再去信解释,可战事未结束,他不想让她白白担心,若真能活着回去,他定会亲自到她面前去同她解释。

他抬头看着慢慢升起的明月,不知他的溪儿最近过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