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正要开口，瞧见厅中站着的老余，局促不安地小步挪到戚青溪身边。
她小声在戚青溪耳边说话：“我瞧见了阿暖，不过银杏姐姐说她正在同嬷嬷学规矩，我就想着先不打扰她，晚些再去找她。”
戚青溪朝梨花温柔点头。
她知道桂花婶不想让孩子知道这些，于是她同梨花开口道：“你第一次来姐姐家，姐姐家有一个很大的园子，我让这个姐姐带你去逛逛好不好？”
梨花看了眼自家阿娘，又怯生生地看了眼老余，点点头。
银杏再次牵着梨花的手离开，戚青溪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朝老余说话道：“这小姑娘是张林的女儿。”
老余转身看向梨花离开的背影，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他记得老张的确有个女儿没错，只是老张家那女儿才只四五岁的模样，眼前这姑娘看着都有十来岁了吧。
他朝戚青溪作揖道：“夫人，弄错了吧，老张家一儿一女我都见过，儿子今年才只六七岁，女儿更是比儿子还小上两岁。”
戚青溪闻言，心道果然如此，这负心汉抛妻另娶，还有了两个孩子，更讽刺的是居然也是一儿一女。
她转头看向桂花婶，桂花婶如同丢了魂一般怔愣在那处。
戚青溪忍不住摇了摇头，虽然桂花婶嘴上说的那般洒脱，但真的知晓自己丈夫抛妻弃子，在外另有了妻儿，还是免不了伤心难过。
她轻轻拍了拍桂花婶的手，又重新看向老余，长叹叹了口气道：“没有弄错，这是张林在安遂老家的糟糠之妻，并且为他育有一儿一女。方才那个是女儿，还有一个十七岁的儿子，现下正在边关从军。”
老余难以置信地看向桂花婶：“老张他……他……”
老余“他”了半天，愣是没能说出下一句话来。
他和老张认识也有差不多十年了，他印象里的老张是一个极重义气之人，后来娶妻生子之后更是他们几个朋友里头出了名的宠妻爱子。
怎么这又冒出一个老张的夫人来了，还有方才那姑娘，说是老张的女儿？
老余：“我记得老张从前说过，他在老家已经没有了亲人啊，会不会是同名同姓的，认错了人？”
戚青溪思忖片刻，点点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戚青溪这话却是让身后的桂花婶心里头重新燃起了希望。
桂花婶暗暗松了口气，方才她听到姓张的在京城另娶了别人的那刻，心里头真的是乱成了一团麻。
她等了他这么些年，虽然她嘴上那么同掌柜的说，但心里总归还是盼着他们一家人能美满的。
戚青溪将桂花婶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嘴上虽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其实已经有八成确定老余口中的张林便是桂花婶家的那个张林。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同名同姓又同是来自一个地方，并且还那么巧也在西北当兵的人。
不信便且看她来问上一问。
若世上真有这般巧之事，她愿意亲自登门去给这位张大人道歉。
“您那位张林兄弟手臂上可有一块烫伤的伤疤？鼻翼边可有一颗大痣？说话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摸着那颗痣？”
这些都是方才和桂花婶聊天时，桂花婶透露给她知道的。
桂花婶说了很多有关于张琳的事情，她才只说了关于这么一两点小小的特征，老余便已是震惊到连连点头。
“没错，老张鼻翼边上的确有一颗大痣，手臂上也的确有一块烫伤的伤疤，他说是他幼时……”
“是他幼时被继母拿火灶里烧红的柴火打的，那柴火烧的通红，一棍子下来直接将他的衣服都烧起来了。”桂花婶打断老余的话，双眼噙着泪道，“居然真是他，这个天杀的，他居然真的……他……”
桂花婶失力跌坐在地上。
戚青溪起身不便，她朝外大喊道：“红杉，红杉快来。”
红杉进来后立刻走到桂花婶身边将她扶起来，让原本想上前的老余顿住了脚步，颇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指。
红杉扶着桂花婶坐下，桂花婶手握着拳头，面色痛苦地在胸前拍打着：“这天杀的，他……”
桂花婶仍旧说不出两句完整的话来。
戚青溪也不开口劝她，这种事情得自己想通了，旁人说话才能听得进去。
戚青溪转头看向老余：“余护卫，辛苦您跑这趟，还有，她们母女来京的事情也请您暂且保密先别告诉张林。”
老余点点头：“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虽然他和张林是兄弟，但张林若真做出那等抛弃妻子又再娶之事，人品如此之差，也别想让他再认这个兄弟。
桂花婶坐在那泣不成声，见此情景，老余便抱拳先行告退。
戚青溪拍了拍桂花婶的后背：“好了，你也别哭了，若是被梨花听到，你要怎么同她解释？”
桂花婶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您说的是，这事儿暂且不能让梨花知道，她一直盼着能见到她阿爹，想让她阿爹带她去逛灯会……”
话说到一半，桂花婶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戚青溪揉了揉额头，赶紧换了个话题转移桂花婶的思绪：“您和梨花现下住在何处？”
桂花婶抹了把泪，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我带着梨花在城外租了间屋子住，今日正好不用上工，就依着先前范掌柜给我的地址找过来了。”
“那您现在在哪上工？”戚青溪又问道。
桂花婶此时已经完全止住了哭泣，清清嗓子回到戚青溪的问话：“我还是干的旧活计，在城外一家饭馆子后厨帮着洗碗，赚得不多，但也够我和梨花一日三顿饿不着。”
戚青溪思忖片刻，想到前两个月她和关氏她们把西直门那边的铺子装潢好开业，如今生意正是起步的时候，正好缺帮手。
她问桂花婶愿不愿意到新开的铺子那边去帮忙。
至于那姓张的负心汉，她让桂花婶自己先想清楚，她定然会帮桂花婶讨个说法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