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苏月听了个开头就皱眉:岂止是见过?那是我们家闺女!
又在心里冷哼:敢败坏我们家闺女的名声,活该被揍!
不过郝笃修你个混蛋傻憨憨,偷摸拐我们家宁宁不算完,揍人也不知道挑个地方!
还敢公开说谈对象?经我们批准了吗你就谈对象!
怎么办?不办!既然很熟,那说明父辈可能也认识,让他父母兄长出面才更合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成是小伙伴之间的较量切磋来处理不就完了?
但有关宁宁的流言,哼,如果压不下去,就别想登我们家门!
看她皱眉,小伙子忐忑,以为不好办,试探着问是不是很麻烦,
麻苏月不答反问:“他人呢?”
“走了——”
“走了?去哪了?”
“走了。打完人撂下一句:再敢胡说八道、打不该打的主意,就揍得你不敢出门!然后就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嗬,鲁提辖啊简直,走的还挺潇洒!”麻苏月再在心里哼,问他知不知道那个人姓什么叫什么,小伙子摇头。
行吧,麻苏月沉吟,“我知道了,辛苦你跑了一趟!回头你如果碰见他的话,就让他来找我。剩下的你别管了,但一定要看好你们同学,别让他们乱说乱传,通车典礼的意义重大,省里市里很多领导都在,别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明白吗?”
“明白!”小伙子严肃应下,骑上车子回去。
麻苏月略想了想,折身进去往家打了个电话,请老爷子把这事儿先跟郝家父母通个气儿,事大事小的,万一被人捡起来做文章就不好了。
打架的原因也跟他说了,老爷子可是个懂兵法的,跟郝家通气儿时,一定会避实就虚、浮云流水地先将郝笃修夸奖一番,再把打架的恶劣影响夸大一番,
然后,哼哼,郝笃修会被他爹揍一顿是可以预见的了——
想拐我们家闺女?哪有那么轻松的!
其实这事儿让关豫出马更好,关豫出马,郝笃修就可以挨两顿揍,
不过指望不上,关大工程师现在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连续好几天夜不归宿了都。
别看两口子在同一个单位同一个工地上班,但这段时间三天两天的都见不了一面,偶尔的碰面也是在食堂里,
但大庭广众之下,能说的最亲密的话就是,关豫说:跟爸妈说我今天加班不回家,跟晏晏说我想她了;麻苏月说:晏晏也想你了,夜里熬得晚了记得吃点东西……
就这样,
每每那个时候,麻苏月都是低了头把碗里的肉都挑给他,或者偷偷地在他兜里放点吃的。
其实,工地上有许多与他们类似的情况,夫妻、父子、兄弟,都有,见面时说的也基本都是这样的话。
城外,一块红薯地旁。
宁宁抱着膝盖坐在夕阳里,看郝笃修蹲地上用土块垒了个中空的土堡,留个柴口,把柴草点燃,顺口塞入堡中,
他做的很熟练,很认真,没抬头,不说话,像是在想什么事。
火蛇顺着缝隙窜出来了,噗噗地跳,晕着夕阳,衬着远处疏疏朗朗的树干和电厂大烟囱的剪影,在他那青紫了一块的嘴角上投下一片忽明忽暗的光斑。
宁宁吃吃地笑,“修哥哥,你让我请假出来就为了吃烧红薯?”
“你还想吃什么,我再去偷——”
“还偷?”宁宁接着笑。
“这里是电厂职工家属垦的荒地,偏,没人来,也没人敢来,现在抓革命不抓生产,也不让职工家属搞副业,谁都不敢承认这地是自家的。”
这话题沉重,宁宁不笑了。
郝笃修知道她在想什么,反过来笑,揉她的头,“小丫头别傻,他们嘴上不承认,但晚上会偷偷来收,一点都剩不下。咱们把钱埋地里好不好?就当是买的。”说完了,揉完了,把她的辫子拿到前面来摆好,
独辫,不长,辫稍上系了个手绢,蓝边儿、碎花,是她身上唯一的装饰,也是身为军区歌舞团女演员,为数不多的能区别于其他姑娘的打扮。
“那要不要竖个牌子,写上此地无银两角钱?”宁宁又笑了,手绢成了停足在她锁骨上的蝴蝶,被春天的暖风孵出的那第一只蝴蝶,
笑一声,蝴蝶扇翅膀;再笑一声,蝴蝶带着辫稍飞,奕奕又娇俏。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丫头的下巴从圆的变成了尖的,辫子从两侧挪到了脑后,刘海梳上去露出了脑门儿,脑门儿圆润、宽展、光洁,装了智慧也装了调皮。
不变的是,她还是爱笑,还是叫他修哥哥,还是爱在他身上擦手,还是爱使坏坑他买零食……
郝笃修把手放到了她脑门儿上,又缓缓滑到她的眼睛上,他觉到了她的眼睛眨,触到了她的睫毛颤。他觉得有些甜有些麻有些困,甜是那种软乎乎的甜,麻是那种痒酥酥的麻,困是那种漂浮在温水里的困,
他想把这感觉封存在掌心里。
宁宁抬手覆上他的手背,“修哥哥?”她小声喊,软软的,像小鱼在吐泡泡。
“宁宁,明天我去你家提亲。”他用两只手捧起了她的脸,突然说。不是询问,是陈述。
“提亲?”
“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