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秦坤利用传送阵,去了饮马城,如空城一般的域城,由灵一笔坐镇。
这是二人商定好的。
不几日冰域寒宫便会大举南下,秦坤要去支援柳念祖,域城虽有忘忧林这个天然屏障,却不一定能保万全。
本来想让灵花三姑以及万名修士继续坐镇,好巧不巧灵一笔来了,有西方圣仙坐镇,援军自然就有。
二人商定,秦坤去支援饮马城,灵一笔择机而动。
此役凤域若胜,灵一笔带领部下由小兽指引,穿越忘忧林西进,与秦坤东西夹击,收复满平与通城。
若败,灵一笔率众隐藏忘忧林,以防冰域寒宫进林抓捕小兽,威胁带路。
饮马城。
自接到秦坤的军情以来,柳念祖便增加数倍巡防守卫,城外三百里之内,暗派了千余修士,分成几十组,充当斥候。
城中凤南、鹏骑两部几十万修士,更是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击应战。
秦坤并没有在饮马城公然露面,只与柳念祖私会行营,商定如何应对眼前紧迫的局势。
惊蛰,桃花红、李花白,黄莺鸣叫、燕飞来的时节。
本是春光细雨、万物复苏的好时光,怎奈饮马城外,素衣百里,细雨无春暖,冰冷如冬凌!
冰域寒宫三宫三百余万大军,列阵饮马城百里之外,战旗如密林,刀锋映寒光!
‘东宫艳红、西宫刘智玉、北宫潘雅凤,三大宫主都到齐了!’
望着百里平川外的三位宫主,柳念祖秀眉紧锁,一脸的严峻。
“陛下,敌军列阵以待,我军是否城外布阵?”
跟随柳念祖南征北战,第一女将马赛仙上前请示。
“等!”
柳念祖闭目口吐一字。
马赛仙领命作揖,恭敬的退后几步,站在女皇身后左侧,目光如鹰,紧盯敌方。
她也曾是一名黑衣执事,跟随柳念祖,比之俞烽然晚些,却深得女皇信任与器重。
柳念祖御驾亲征,身先士卒,她永远是女皇背后的眼睛,是女皇的死士。
她右侧身旁一步是前黑衣执事步石翔,同样是柳念祖的死士。
相比马赛仙,步石翔性格阴沉,不苟言笑。
若将马赛仙比作柳念祖背后的眼睛,那么步石翔就是柳念祖的影子,不动如木桩,动则神出鬼没,是杀人于无形之中的影子,更是随时为柳念祖挡刀的影子。
柳念祖身前四位,许竹、吕差、甲石崇、甲石敬,他们不是死士,却是女皇的双拳,四只带着利刃的拳头。
普天之下的臣子,唯有这四只拳头,才被允许站在女皇身前。
鹏三镇、乌传、多图,是最后三位宣誓效忠柳念祖的黑衣执事。
他们分别位列女皇左右,乌传、多图在左,鹏三镇与一位其貌不扬的矮老头在右。
他们是柳念祖的先锋,弑杀千军、血屠万里的先锋!
“敌军前行!”
“等!”
一个时辰后马赛仙上前再报,微闭双目的柳念祖,仍然只吐一字。
“敌军相距八十里!”
“等!”
“敌军相距六十里!”
“等!”
“敌军相距五十里!”
“等!”
此时的马赛仙语气有些紧迫,柳念祖依然微闭双目,不过齿缝吐出一字之后,又道上一句。
“三十里,乌传、多图、鹏三镇、柳钊帅凤南将士出城左右两翼列阵。
许竹、吕差、甲石崇、甲石敬帅鹏骑重甲中央集结!”
“末将领命!”
八位异口同声,抱拳领命。
敌军三十里,凤南、鹏骑近六十万修士集结饮马城外,列阵完毕。
“停!”
西宫宫主忘情仙子刘智玉单手一挥,三百万大军虽有些杂乱无序,几十息之后,倒也停了下来。
“鹤翼阵?”
刘智玉眉头微锁,注目思量。
“为何停止进攻?”
本在右翼的北宫宫主断情仙子潘雅凤,出现在刘智玉身旁。
“鹤翼阵!”
刘智玉指指饮马城外几十万修士的阵型,语气有些疑惑。
潘雅凤轻哼一声:“鹤翼阵又如何?我三百万大军,直接碾压过去,就是铜墙铁壁,也将他撕的粉碎!”
“的确可疑!”
晚些出现的东宫宫主葬情仙子艳红,慎重的道出四字。
“鹤翼阵攻守兼备,注重合力夹击入阵中部之敌,势均力敌,或是强于敌方时,不失为强阵。
可明知敌众我寡,柳念祖还要摆此阵型,恐怕有诈!”
刘智玉好学法阵,此次南征之前,请教羽虚界下首监掌事广信子时,广信子曾提起一些凡俗战争的阵法,也算是小有研究。
“有诈?区区六十万,再有诈,他们能诈出两百四十万修士?”
此次南征,冰域寒宫尊主将主帅之位授予刘智玉,使得潘雅凤极其嫉妒。
上回曲阿战败,她被尊主怒斥,不仅在其他三宫面前丢了颜面,更是失去尊主对她的信任。
换防调动,潘雅凤极不情愿的被南宫宫主邵謦替换,只得驻防通城,本想趁着此次大军南征,挽回颜面,主动请缨,却被尊主严词喝退。
此刻看着刘智玉看似深谋远虑的样子,她就不爽,就来气,更是心生恨意。
“柳念祖自封女皇,可不是如你那般高傲自负、胸无成竹!
祖跃城一役你也看到了,这位女皇击杀星兽界凶王,带伤上阵,一马当先,冲杀乌国大军几进几出,你有她的魄力?
排兵布阵,点滴不漏,五十万弱旅,硬是将百余万强敌,杀得是片甲不留,蟾香长老落荒而逃,你有她的谋略?
此次我三百万大军压境,她却城楼观战,从容不迫,更是列阵鹤翼,其中必定有诈!”
身为主帅,刘智玉厉斥潘雅凤,不留一点情面!
“你!”
同为一宫之主,在冰域寒宫平起平坐,只是此次南征,才分了个主副,被当众厉斥,潘雅凤甚是觉得丢了颜面。
“哼,说来说去,无非是你胆小怕事!
雨中作战也就罢了,居然被敌方区区一个鹤翼阵吓呆。
你不敢大军压上,我北宫百万冲上就是。
到时斩尽敌军,击杀柳念祖,可别怪本宫抢了你的功劳!”
说完,潘雅凤怒目瞪了刘智玉一眼,飞向自己属下一方,并下令疾速进军。
“北宫主......”
眼见北宫百万修士,脱离大军直冲敌方,东宫艳红想去阻止,却被刘智玉拦下。
“潘雅凤刚愎自用,东宫主不必劝阻,原本本宫还为派谁试探虚实为难,这回好了,她愿当马前卒,就随了她!
东宫主也准备吧,你率本部,与本宫属下平行前移,平常步速即可。”
“你是主帅,本宫听令即是。”
返回本部前,艳红望了一眼已经冲出几里的潘雅凤,无奈的长叹一声。
“有勇无谋,曲阿私自动兵战败,不是尊主念着你笼络他国修士的功劳,早就罢免你北宫宫主之位!
想死的壮烈,本宫成全你!”
在冰域寒宫,潘雅凤依仗尊主前期的宠爱,专横跋扈,不把其他三宫放在眼里,特别是对西宫,近乎到了骑在头上的境地。
刘智玉性子极其隐忍,就算被骑在头上,也能做到隐忍不发。
不发是时候未到,时机不成熟,机会来了,一发即使你能活命,也要你掉上几斤肉!
看着颇是勇猛的潘雅凤,刘智玉内心冷哼一声,下令一句:“缓步前进!”
“敌军前锋百万,相距二十里!”
听闻马赛仙再报,柳念祖睁开眼睛,看着杀气腾腾,疾速冲在前方的断情仙子,她没有言语。
“陛下?”
马赛仙有些着急的提醒一声。
“还要再等吗?该不该出击?”
柳念祖犹如自问的一句,听的马赛仙微愣,就连木桩一般的步石翔也是剑眉微皱。
跟随女皇征战,大小战役没有百场也有几十,何曾见过女皇如此举棋不定!
正当二人疑惑之际,相距不到二十里的百万敌军,中部忽然传来声声巨响。
一时之间,整个敌军阵营,被带有血色的几丈尘埃笼罩,震撼人心的喊杀声,截然而至,代替喊杀声的是瘆人的惨嚎。
直到此刻,柳念祖本是严峻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悦色。
“陛下,敌军已乱,我军是否进攻?”
百万敌军被浓重的尘埃笼罩,马赛仙肉眼、神识均看不清其中的状况,可远远传来的惨嚎,令她明白,敌军遭到了伏击。
“等!”
柳念祖依然只吐一字,且又微闭双目。
‘又等?陛下今日这是怎么了?’
马赛仙心有疑惑,哪次战役,只要敌军稍微出现一些混乱,女皇陛下必会亲自带领修士们冲锋,眼前敌军已经大乱,为何女皇还是纹丝不动?
此时潘雅凤的百万直属,的确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的是混乱不堪。
浓重的尘埃,不仅阻挡了视线,就是强如潘雅凤这般修为的神识,也只能感知方圆十几丈的异动。
“稳住,都稳住,百人一组,原地围成环阵!”
潘雅凤高傲自负,但对战时突变的把控,还是不错。
不明其由大军突然遭袭,化整为零,百人一组环形防御,此乃明智之举。
这样一来,有了防备,偷袭者不敢贸然进攻,己方损失会大大减少。
“翠儿,查探我军伤亡!”
“是宫主!”
翠儿是潘雅凤的另一名侍女,转身离开,几息便消失在尘埃中。
百息之后,翠儿返回。
“回禀宫主,尘埃弥漫,奴婢神识无法探查清楚,只得传音询问各级统领。
大军中部被伏击,阵亡五万七千余,无伤者!”
“无伤者?全部被杀!”潘雅凤惊楞。
“全部被袭身亡!奴婢询问过各统领,起初是百余道光芒炸开,激起尘埃将我军笼罩,接着便是无数黑影突然出现,偷袭我军。
阵亡修士中,五千左右是被光芒炸死,尸骨无存,其余均被黑影所杀!”
听闻翠儿的解释,潘雅凤更是满脸疑惑:“光芒炸开?不计其数的黑影?”
“奴婢猜测,黑影应是偷袭者的残影,由于速度极快,修士们被偷袭,又处于惶恐中,故而只能称之黑影。”
潘雅凤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若是本宫没猜错,那炸开的光芒,应该是高级灵符!”
“高级灵符?”
这等超高破坏力的灵符,在冰都国极其的少见,就是整个凤阁大陆,高级灵符除了鹏骑最西部的静寂小镇,也就各大猎修雇佣团才用的起,不过也是零星几张而已。
如此出手阔绰的一次性使用上百张,别说是小小的侍女,就是一宫之主的断情仙子,也是吃惊不小。
灵符制作繁琐,耗时不说,更要耗费不少法力,凤阁大陆没有一位成名的符师,就是这个原因。
“宫主,凤阁大陆还有能制作高级灵符的符师?”
“没有,鹏骑西部小镇倒是有个小符师,生魂期修为,中级灵符都做不出来,别说这高级灵符了!”
翠儿不解,疑惑的问道:“那这高级灵符从何而来?”
潘雅凤思索片刻,忽然面色变得不好看。
“难道是西方白虎神尊的属下参宿圣仙!”
不过只是几息,潘雅凤面容恢复平静:“不可能,那位和事佬神尊不会突然参与凤阁战事,更不会派参宿圣仙与我冰域寒宫作对!
翠儿,灵符炸起的尘埃,能阻挡神识,传令下去,环阵小心前行,细雨会加速尘埃散去,待尘埃散尽,直取饮马城!”
“奴婢领......”
翠儿双手抱拳,正要领命,忽见一截明亮利器,出现在自己胸膛与抱拳之间。
一团鲜艳的血花,在她那洁白的胸前绽放,还未觉察到一丝疼痛,她的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翠儿?”
本是背对侍女的潘雅凤,互感身后异样,回首望去,正好看到翠儿缓缓倒地,在翠儿的身后,站立着一个被暗红斗篷遮掩的修士。
此时细雨未停,暗红斗篷已被淋湿,零碎的下摆,犹如欲滴鲜血,加之探出半截的利器,令人见了不寒而栗。
潘雅凤瞬间感到危险,第一时间狂退数十丈。
暗红斗篷人没有追,仍然站立原地。
‘明明感觉不到半点灵压,为何会令本宫如此心寒!’
几十丈之外,潘雅凤看不到,也感觉不到暗红斗篷人的存才,但仍心慌的紧握一把金针。
“岂有此理,居然被骗!斗篷都被淋湿,有什么修为!应该是某种幻觉灵符作怪!”
就算生魂期的修为,这点细雨,也不能将衣袍打湿,潘雅凤忽然有种被愚弄的感觉,气愤的返回原处。
当看到翠儿的尸体时,胆寒的感觉,再次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