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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钲的船队,正由黄之杰带着从离岸远处插向澄迈海外。

船队一直行进到酉时才到了海贼原本躲藏的沙岛,不过沙岛附近已经片帆皆无,想来是都去了澄迈海边的接头地点。

江钲叫来黄之杰问道:“此处去那贼人接头的河口需要多久?”

黄之杰一抬手:“回将军,差不多两个时辰。不过詹麻子历来谨慎,这时候未必就靠岸下锚,可能还在海岸附近游弋。”

江钲点了点头,“传令下去,着孙益、钱俊两部船只从东西两侧绕行距河口十里外埋伏,以炮声为令,围堵海盗。其余各船原地休息半个时辰。”

“遵命。”

号令用灯光传了下去,最外侧的两艘大战船各自带着六艘小战船,趁着月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船队 ,没多久就融入了夜色之中再也看不到一丝影子。

任澄迈巡检的王其昌,带着五百步卒正躲在红树林里献血。

王其昌从腿上拔下一根蚂蟥丢了出去,“没你娘鸟性!这破地方不是人待的。这一晚上被这蚂蟥蚊子喝了两碗血去。”

旁边一个都头见状在黑夜里露出了一口白牙,:“爷,来时让你绑了护腿你嫌热偏不愿意,这下倒是便宜了这些马鳖了。”

王其昌听了更火大了,啐了一口:“呸!现在还说这鸟事有甚用,这海盗什么时候才来,你爷爷都快要憋死了。”

“嘿嘿,且再等等。这才子时,按理说要丑时才会靠岸。”

“直娘贼,把你那香囊拿来你爷爷用用。”王其昌被蚊子叮得烦躁了,忍不住骂道。

“爷不是说香囊是婆娘才用的玩意,怎地又要用了?这香囊是我婆娘给的,万万想借不得。”

“你这泼才,再不拿来,我老大耳刮子打你!”王其昌作势要上去硬抢。

“哎哟,爷爷摸动手,我这有个好东西给你。”那都头从怀里掏出根绳来,递给了王其昌。

“你这撮鸟,给我根绳作甚?这般长短,系个裤头还差一半。”王其昌拿着一截草绳不明所以。

“爷,这叫火绳,点燃便可驱这蚊虫鼠蚁。”

“你这含鸟的杀才,早些不拿来。我看你是皮痒,这钵斗大的拳头总要让你这厮尝尝咸淡。”

“嘿嘿,我以为爷是好汉,自然不怕这蚊叮虫咬。这就给点上。”那都头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吹了吹,把那草绳点着了。这草绳是艾草蒿草编制的里面还掺杂了些雄黄,点起来味道有些上头,但是驱蚊效果还是不错的,在二十世纪下半叶,我国很多地方的农村还在使用驱蚊火绳。这红树林里密不透风,也不怕味道散了出去。

谢明谢富两兄弟坐在海滩上,身边放着几个陶制坛子,正等着人来取酒。月光皎洁,看看月亮已经偏西,可这海面上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没一会。一条小船从河道里划了出来,船上那人点了个灯笼,朝着海滩上喊:“那边可是酿酒的店家。”

谢家兄弟闻得后面有人呼喊,便回头应道“正是送酒来的。”

“来来来,都搬上船来。”来人在船上喊着。

谢家兄弟把坛子上的草绳挂在扁担上,晃晃悠悠地抬到了河边。这河边也不知谁用树干搭建了个小码头,小船便停在了此处。

两人把酒坛搬上了小船,只见那船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各色物品,吃的用的不一而足。那人点了点数,从怀中摸出几小吊钱递给了兄弟二人,“这钱货两讫,去吧。”

谢明拿起钱一数不由骂道:“那贼驴,谈好的是一陌两坛。我这八坛就当给四陌铜钱,此间四陌还少十个子,这一陌也就七五之数。我这酿酒非是卖米卖鱼,这一陌当有七七之数,你还短我十六个铜子。”

(注:宋代律法是一千文一贯,但是实际上官方民间都短斤缺两。最后约定俗成心照不宣地通用了短贯,一贯官家是七百七十,民间七百五,一贯等于十陌。这一陌便是七十五到七十七个铜钱。)

“哎,你这店家好端端地怎得骂人!我向来给的都是七五。”船上的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叫你们两个三家村的撮鸟知道,你爷爷我是詹海主的采买,若再聒噪,等海主来了怕是要丢了性命,夹了皮燕子快滚!”

谢家兄弟倒是演戏演十成。

谢明举起扁担骂到:“你这厮敢来我这讨野火!是会的将钱来还我,佛眼相看。你若不还,我叫你目前流血。”

谢富赶忙一把手拉住谢明就往后拽,嘴里陪着不是:“爷爷,莫要和着混沌一般见识。我们这就走。”

“走甚走,这还短了十六个铜钱!”谢明被谢富拽着就往回走,嘴里却还不依不饶。

谢富使劲拉着自家兄弟,嘴里骂道:“你这糊突桶,再多嘴便要这棒子打你。”

“哼哼,两个没鸟的乞丐。晚走半步,便叫你知道爷爷的刀快不快。”船上那采买的海贼放了句狠话,把船系好。来到海滩上捡了些枯枝干海草什么的,又拉来一根浮海木,在河口处点了个火堆。

谢家兄弟绕了一圈也来到了红树林,找到王其昌说:“官爷,这消息没错,那贼人拉了满满一船吃喝用度。又在滩涂上点了火堆,应当是在此等船队。”

王其昌嗯了一声:“嗯,你俩兄弟干得不错。可带有兵器?”

“回官爷,我俩各有一柄两股叉。”

“行,就在此处候着。到时候随我奋勇杀贼,总少不了你们好处。”

“遵命。”

那海摊上的火堆,在夜里犹如一座灯塔,为海面上的詹麻子船队指引了方向。也就过了半个时辰,海面上突兀地出现了四个光点。不多时四条小船点着火把便进了河口。船上下来几十个海盗,领头正是林阿弟。

林阿弟上了那小码头,对那采买物资的海盗说:“酒可买到?”

“买到了。这琼崖现在粮食不够吃,酒就不好买了。”

“周围可有异样?”

“回船首,我一路沿河下来,并无异常。”

“好,你且把东西运上大船。”林阿弟朝身后做了个手势,身后的海贼举着火把在空中挥舞。不一会海面上便出现了一排星星点点的火光。

在灯笼和火把的照射下,一条十丈桨船挂着帆停在远处的海面上,四周还分散着四条五丈的三桅船和十来条条各色小船。船头都插了几只火把,帆下还点了几个灯笼。

那采买的海盗带着两个海盗,解开船绳朝着海面划去。

王其昌也是第一次剿匪,透过树林的缝隙望着海面的海盗船,“嘿,这帮海盗心眼子真多那,大船停在海里,这是随时要扯呼啊。”

谢明望着那远处的海盗船说:“官爷,你有所不知。这詹麻子为祸琼崖已久,官府几次也抓他不到,奈何他不得。”

王其昌恶狠狠地说道:“直娘贼,等江将军大船一到,便要了这帮鸟贼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