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綦公直领着六千骑兵远远地绕了半圈,也没有寻到可以凿穿宋军的缺口。

后方跟随奔袭而来的步卒已经快要接近。

“随我绕到后面去,从宋军阵型后方杀进去,和步卒两面夹击,击溃宋军。”

马蹄声响泥水飞溅,六千骑兵手握弓矢长枪朝着宋军左翼车阵后侧冲去。

几百米距离转瞬即至,战车中的子母炮率先发动,几十颗开花弹落入急速奔驰来的骑兵之中,火光骤起,铁子飞射。

綦公直率领的骑兵虽是折损一些,但立刻向远处绕行,并未过度惊慌,大部分的士卒依旧跟着向前冲去。骑兵前锋已经绕行至宋军后方。

第三军的辎重车火箭车都被留在了临安东门外,宋军后方空无一物。眼见如此,蒙鞑骑兵大喜,只要从此杀入,破阵只在瞬间。

从东侧突袭宋军右翼的阿刺罕也已发起了冲锋,蒙鞑六万大军已经在外围将宋军围困,喊杀声震天。

风静雨过波添。

夏季的暴雨来得毫无防备,去得随心所欲。

所有的蒙鞑步卒突然减缓了冲锋的步伐,这雨都停了再往前冲便有些送死的意思。

綦公直从后方突入的骑兵已经杀进阵中,可宋军所有的士卒都已躲到了车辆之间,第三军的盾刀手也都配有火枪,三面火枪对着冲入的蒙鞑骑兵一通射击。

三面都是战车的空心阵,骑兵在内根本没有机动性可言,前后左右根本无法凿穿。可事已至此只有殊死一搏,若是不能击破宋军车阵,这一仗便又输了。

綦公直在阵外高声叫道:“宋军火炮只能对前,给我冲进去凿穿前方车阵。”

綦公直不再犹豫,领着部下一同杀进了宋军战阵。

火枪虽是密集,可终究不具备大面积的杀伤能力。只要能凿穿前方车阵,骑兵汇合步卒对宋军展开白刃战,这反败为胜还有希望。

宋军车阵中的火炮纷纷点燃,早就被宋军火器吓破了胆的蒙鞑步卒,丢下死伤的战友就往后逃,连督战队都不再喝止溃兵。

“唉……鸣金收兵,向东撤离。”站在阵后的阿刺罕叹息道:“这雨停得未免也太不是时候。”

丢下了几千伤亡的阿刺罕部跟着帅旗朝东北退去。宋军中军旗帜舞动,得了信号的前军三个旅跟着溃卒向前追去。

綦公直的一万余步卒也死伤了不少,还未鸣金便已转身跑路了。中军的长枪兵和部分火枪手已经得令追杀了过去。

被宋军拦住向北退路的蒙鞑士卒更是惊慌失措,返身厮杀是不存在的,只有拼命往北天目山奔逃了。可身后枪声不断,后队不停有人栽倒,这越跑就越害怕。

最惨的还是冲入宋军左翼的骑兵,三面的火枪在不停地开火。密集的火力网比火炮和鬼箭更令人绝望。

綦公直的骑兵早已混乱不堪,四周弥漫着白色硝烟,密集的铅弹到处飞射。满地都是倒下的马匹和士卒,宋军火枪的攻击根本无法躲闪。白白死了一半的骑兵开始向后撤退。

阵后的空缺处,王其昌已经指挥着中军的盾刀手们抬着鹿角,推着几十辆六管排炮从阵后包抄而来。

两轮小车推着的排炮样式古怪。

六根一寸半的铁管排成一排,内置火药和铁子包,也已经改进用火帽激发。

六管排炮是一种射程近,威力不大,装填速度极慢的管风琴炮,唯一的优点是杀伤面积巨大,射出的铁子在前方呈现一个长四五十米、宽二十米左右的扇形有效杀伤区。

火枪和排炮,鹿角和尸体,这些有效地阻拦了蒙鞑骑兵撤退的路径。校尉们不断地填装着子弹,杠杆式后装枪的威力和速度是无与伦比的,蒙鞑的骑兵们应声栽倒。

“跪降不杀!”

纳降声密集而响亮。

可这些宋军要么是义军出身要么是降卒改编,都是第一回以火器对敌。从四肢发颤到全面碾压,打得如此畅快,哪里还能停手。

个个嘴里喊着纳降,可手里却是不停地装填着弹药。也不管有无人投降,举起枪就射。

綦公直领兵多年自然也有不少誓死追随的山东老乡,一千多人护住綦公直已经冲至阵后。望着那鹿角之后的火枪和当中奇怪的排炮,这群人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排炮的激发简单粗暴,没有火枪一样的簧片,就是靠一根可以上下移动装着六个击锤的木棍来完成。看管排炮车的士卒拉拽固定木棍的绳索,预先被架起的铁棍因重力落下,砸在火帽之上。

排炮这种东西无需瞄准,反正就迎面一大片的攻击,只要方向无误便也就是了。嘭嘭嘭……白烟弥漫笼罩了前方的视野。

眼看就要逃出生天的蒙鞑骑兵,被这密密麻麻的铁子挡住了去路。

施放完的排炮根本没有做过再次填装的打算,两轮小车被丢弃一边,想要冲出来的蒙鞑和宋军都被白烟遮掩了视线。

阵后拦截的士卒们举起火枪朝着白烟之中胡乱射击着。

烟雾后的慌乱和惨叫声,让封锁后方的士卒们心神慌乱。也许是过于紧张,有指挥使大喊道;“丢掌心雷。”

几百颗手榴弹脱手飞出,划着曲线穿过烟幕。火光、巨响、飞血、泥浆、哀嚎与嘶鸣。

“快让这帮杀才住手!”王其昌原本黑丑的脸变得更可怕了,“谁让他们丢掌心雷的!我的马啊!”

“住手,住手……抓活的!”

“停火,纳降!”

“直娘贼,你还打!”一个二等军士长一脚踹翻一个还在继续射击的士卒,“军指挥使有令,停止开火,纳降!”

硝烟渐渐散去,满地的马匹士卒,站立和骑马的蒙鞑士卒已经寥寥无几。

王其昌望着惨烈的战场面色越来越难看,几千骑兵按常理说怎么样都能弄上一千多马匹,可如今这样,怕是三百都够呛。

“谁下的令丢的的掌心雷?”

“启禀军指挥使是我。”一个白铜牌子满脸兴奋地跑了过来,叉手说道。

王其昌的怒气已经无法克制,“傻鸟,你的脑子长在裆下不成?这战马不就是给你们抢的,都炸伤炸死了,你一辈子都做个没马的骑兵不成?”

王其昌举起手中的劈阵斧就砍了过去,在空中却是留了手。大斧离着那人面门两寸外砍在了泥中。

“滚!你们三个刀盾营负责清理战场,押解俘虏回临安。随后和辎重火箭部一同追上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