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芝缓缓开口：“盟主，林结松的军队，在离翠山五十五里处扎营。
那里，附近有很多桉树，还杂草丛生。
桉树出油脂，最爱着火。如果晚上悄悄把火油倒进他们营地，四周又全是桉树。
把火一点，别看是夏天，林结松的五万人，估计三分之一都剩不下。
当朝皇太后不是放狠话了吗，翠山的狗都不放过。
咱们就先把她那五万人给灭了，给那不知道天高地厚、又心狠手辣的老东西一点教训。
让她看看，她的人有没有能力灭掉咱翠山盟的狗。”
莫洛离沉默着，没说话。
张福延道：“阿芝姑娘，你知道翠山外为什么那么多桉树吗？
七八年前，盟主接手翠山盟时，就想到了将来可能有人来攻打咱们。
为防万一，他决定在进翠山的唯一路边，栽种了大片桉树，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这算不上翠山的第一道屏障，但真要到了万不得已，还真就放火烧人。
现在，就算林结松有先见之明，把桉树给锯了，但只要不挖根，以后就还会长出来。
不管是林结松还是别的什么人，有能力把那么一大片桉树挖根吗？”
阿芝有些惊讶，那些桉树杂乱无章，她还以为，是自然长出来的呢。
原来，莫洛离早就想到了。
阿芝的眸光始终落在莫洛离脸上：“盟主，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不用火攻，把林结松的五万人烧死？”
莫洛离嗓音淡淡：“这五万人，根本对翠山形成不了威胁，我也就懒得搭理他们。
但愿他们能知难而退，不退也无妨，奈何不了翠山。”
张福延知道，莫洛离一点都没说大话，不然当日楚恒也不至于想到抓莫紫衣、逼迫莫洛离的笨招。
阿芝显得有些难堪：“看来，是我多余了。”
莫洛离微微侧头，“我知道，你也是为了翠山好。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都下去吧。
张舵主，你帮阿芝安排住处，明天一早，派人送阿芝回他们分舵去。”
张福延点头，随口说：“行，让阿芝住隔壁那间吧。”
“不行！”
莫洛离突然出声，阿芝和张福延都被吓了一跳，两个人都看抬头去看莫洛离。
莫洛离箭一样射出去，一把拉开了窗帘，除了窗棂，啥都没有。
刚才，他听得真切，有极轻微的呼吸声，绝对不会听错，怎么会啥都没有？
“盟主？”
张福延很相信莫洛离的判断，他顿时警惕起来，低声道：“盟主？”
莫洛离看他一眼，低声道：“我听到有人。”
顿了顿，又说：“隔壁是夏姑娘的房间，别动她的。把阿芝住在别处。”
莫洛离的语气说的很坚定，好像水灵随时都能回来住。
张福延：那房间夏姑娘就住了一晚，怎么就成了她的房间？再说了，她也不回来呀。
想归想，他可没敢说。
这样的话落进阿芝耳朵，她的心像猛然挨了一鞭子，当时就疼得不行了。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莫洛离很在意那个夏姑娘。
那个夏姑娘，在这里住了很久吗？她因何在这里住那么久？她不在这里，房间都得给她留着？
阿芝喜欢莫洛离，喜欢七八年了。她心里涌上一阵强烈的不甘，她哪一点比那个夏姑娘差呢？
张福延看了看阿芝：“走，我给你安排住处。”
阿芝跟着张福延走出这个院子，穿过月亮门，进了西侧的院落。
把阿芝送到一个房间门口，张福延道：“阿芝姑娘，你今晚住这，一会我让人给你送热水。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早晨，我派人送你出城。”
“张舵主。”
见张福延要走，阿芝轻声叫住他。
月光下，她的脸惨白，一双眼睛里，盛着惊恐不安。她没犹豫，直接问了：“那个夏姑娘，是盟主的什么人？”
张福延道：“是盟主的朋友。”
阿芝：“什么朋友？”
张福延心里一声叹息，水灵在这里时，他作为过来人，就看出来了，他们盟主对那位夏姑娘，有些特别。
等莫洛离亲自送水灵回靠峰镇，然后自己再返回京城时，张福延更能确定了，莫洛离喜欢水灵。
他虽然知道，但这是盟主的婚姻大事，他可不敢乱说，也不能乱说。
张福延也知道阿芝喜欢盟主，喜欢了很多年。
他也是为了让阿芝有个心里准备，他看着她，沉声道：“如果朋友分上等中等下等，那夏姑娘就是上等朋友。”
言尽于此，不能再说了。
张福延转身离去。
阿芝攥着手，静静地站在夜空下。
过了月中，月亮缺了，一点都不圆。她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张福延说过的话：夏姑娘是上等朋友。
那是不是也可以说：夏姑娘是盟主最在意的朋友？
这样一想，心头酸涩得不行，眼泪顿时淌下来。
等张福延的手下送来洗漱的热水时，阿芝还站在院里哭泣着。
那个手下年纪极轻，见阿芝泪流满面，有点被惊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张、张舵主让我来送热水。”
他见阿芝站在房间外，又说：“我把热水拿到屋里去。”
阿芝擦了擦脸上的泪，跟着进了屋。
把蜡烛点着后，那年轻人要走。阿芝叫住他：“小兄弟，等一下，我有几句话问你。”
阿芝是离京城九百里的宾水县分舵的副舵主。
“副舵主，有什么话尽管问。”
阿芝道：“以前，你们分舵里，是不是来过一个夏姑娘？她长的好看吗？在这里呆了多久？”
那青年道：“夏姑娘是跟着盟主一起来的京城，分舵没搬到这里时，她住了挺多天。
搬到这里后，她只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就离开了。”
“夏姑娘长的好不好看？”
阿芝又问了一句。
青年老实地回答：“好看，倾国倾城。”
回答完，青年走了。
阿芝的心更慌了，她娘死得早，她爹是翠山盟宾水县的舵主，她在十岁时就认识了莫洛离，那时候他十八岁。
从那时开始，她就喜欢上了他。
等她十六时，爹爹病故，她心里的人就只有莫洛离了。家族里的亲戚帮她张罗亲事，都被她拒绝。
她心里眼里都装着高山，哪里还能容下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