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见孙瑜跟在水灵身后，急忙上前，弯着腰讨好：“这位是夏姑娘吧？”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这家酒楼的老板。
水灵微微点头，轻声回答：“嗯，我是夏水灵。”
“贵客在楼上大包间里等半天了，您楼上请。”
那个殷勤劲儿，很让人不舒服，只想离他远点。
水灵刚要举步，牧云就出现在二楼楼梯口，见到水灵，急忙下来。
见酒楼老板还站在一旁，挥了挥手：“这里没你事了，你去忙吧。”
“好好好，有事叫我，尽管吩咐，几位贵客，让本酒楼蓬荜生辉。”
说了好几句废话，这才走了。
牧云低声道：“水灵，那天你没让我把话说完就走了，我本来想去你家酒馆找你，又怕家里人多心。
今天趁着这功夫，我跟你说几句。不管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不要急躁，记住了吗？”
水灵面无表情：“没记住。”
说完，抬步上楼。
牧云很着急，他的意思不是让水灵非得接纳楚左，而是让水灵就算不接纳，也要好好说，不要急躁，甚至翻脸。
他以为水灵没明白，其实水灵心里明白得很，只不过，她不想那么做而已。
因为，她比他看得更透彻。
水灵跟着牧云，进了一个大包厢。
里面只有楚左一个人，见牧云带着水灵进来，楚左急忙站起身打招呼：“水灵，快请坐。”
水灵在一张大椅子上坐下来，她看着楚左，面色平静，神情淡然：
“七王殿下，你让诸葛旬去我家酒馆找我，殿下有什么话，这一次彻底说清。
我虽然是平民百姓，也不见得就不忙。”
以前，她一直称呼楚左名字，现在突然改叫“七王殿下”，代表的不是尊重，而是疏离。
这一点，楚左心里比谁都明白。
楚左面上有些尴尬，好脾气地笑了笑，看着牧云吩咐：“先上菜吧，咱们边吃边聊。”
“不必了。”
水灵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有事说事，我不想吃饭。
我也没有多少工夫，你说完我就走。”
楚左眉头蹙了一下又松开，对着牧云挥了挥手：“水灵说不吃饭，那就不吃，别上菜了。”
牧云急得不行，吩咐不上菜，他看了水灵一眼，才轻轻把大包厢的门关上。
他没有离开，就站在外面。楚左和水灵，对牧云来说都很重要，他不想他们闹翻，不想二选一。
楚左狭长的眼眸落在水灵脸上，用商量的语气道：“喝杯茶总可以吧？”
他手执茶壶，亲手给水灵倒了一杯茶水，姿态确实放得挺低。
水灵看着他：“七王殿下，你有啥事，赶紧说吧。”
“水灵。”
楚左嗓音暗哑：“那天，你削了明悦的头发，她是小姑娘，头发被削，还是头顶上的，之后有多麻烦，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水灵眸光直视着楚左：“你是大将军，她命侍卫用大刀砍我帷帽，有多危险，想必你比我也更清楚。”
事情的起因就是这个，就是明悦看不惯水灵戴帷帽，问都不问，都命侍卫用大砍刀往下砍，这是铁的事实。
楚左被怼了一句，他点头：“我知道，我清楚那有多危险。但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削了明悦头发，她能不着急吗？
我是她皇兄，我能不着急吗？”
这句话一下就把水灵的怒火勾出来了：“楚左，你妹妹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的脑袋不是受之父母？
头发和脑袋比，你告诉我，哪个重要？你不问缘由，不辨是非，张嘴就让我道歉，我问一句，你凭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你们是皇族血脉，是及尊贵的，是高人一等的，我是普通人家女子，即便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告诉你，我血脉再普通，你们欺负我，我一样会还手！”
楚左的脸，被水灵的这几句气得惨白。他用力抿了抿唇，半天才开口道：“水灵，我性子急，你也性子急。
我处理的有些欠妥，语气急躁，还拔了剑，这一点上，我做得过分了，向你道歉。
你做得过分的地方，我也不计较了。
我在明悦长公主面前，多替你美言几句，我是她二皇兄，她听我的话。”
“不必！”
水灵语气非常坚定，她对楚左的主动示好并不领情：“我没错，也不用你替我美言几句。
你们是权贵之家，我和你妹妹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以后见面的可能性为零。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她要是敢对我和我家人动手，我一定拧断她的脖子。
不是一下就拧断，我会一点一点拧，我要让她知道，拿人命当儿戏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水灵的每一句话，语调都很轻，像飘落的雪花一样轻。
但楚左心里明白，水灵说的是真的。如果明悦敢对她的家人动手，水灵还真敢把明悦的脖子拧断。
楚左深吸一口气，用力压制住心头的怒火，他点点头：“水灵，咱们是人，不是神仙，人哪能没有错处呢！这件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要再提了，可以吗？”
“可以。”
水灵很干脆地答应完，站起身就要走。
“水灵。”
楚左急忙叫住她：“我还有话没说完呢，你为什么那么着急走？”
水灵凝眸看着楚左，能看出来，她也是勉强压制着怒火。半晌，水灵才带着点不情愿重新坐下：“楚左，你还有什么话，赶紧说。
我说过了，我虽然是平民百姓，也不见得就不忙。”
楚左道：“我这次进京，是因为楚恒死了，我接到我母后的召唤，让我回去主持大局。
水灵，你跟我一起进京吧。你救了我两次命，还帮我打败了陈霸天，帮了我很多忙，我都记着并心存感激。
以后，我们一起治理天下，你说好不好？”
“不好。”
水灵果断拒绝：“我不跟你走。我两次救你，是因为我是郎中，而你不是坏人，仅此而已。
同你一起治理天下，我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份心思，你自己治理吧，或者找别人一起。
我唯一的理想，就是带着我的家人，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
楚左唇角微微挑出一点笑意：“你和我在一起，家里人还会没有好日子过吗？
他们甚至不用种田，不用做生意，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锦衣玉食，这点小事，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难。”
水灵不喜不怒，面色平静：“我们有手有脚，不依附不指望，我们靠自己，一样能过上好生活。”
以前，楚左从来不知道，水灵这么要强，现在他知道了，他还是不了解她，起码不像他自认为的那样了解。
楚左声音放缓：“有我在，家里人过好日子，可以走一走捷径。这也不是违法，这是我的能力。”
“我们自己有能力，不需要你的能力。”
楚左又抿了了半天唇，他不甘心，抬头看着水灵，继续说：
“自从我认识你，我心里就有个坚定的心念，以后长长久久的岁月，一定和你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