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经过去了三年,陈南仍旧清楚地记得父母去世的那段黑暗的时光。
那个时候,颜娘刚出了月子没多久,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村子,大半个月都没回来。
陈南一直都知道,即便被买了回来,妻子的心也从不曾落在这个家里。
父母突然离世,他的身体又极差,家里也因为他而被拖累得没有多少银钱可用。
那时候,他抱着才刚刚满月的儿子,几乎将整个杨庄村的人家都求遍了,这才求得几户人家帮忙,将父母给葬了。
可在他打算将父母的灵位放到陈家祠堂的时候,却遭到了阻拦。
不止是陈氏的村民们,便是那些口口声声说着要将陈家一家人当成一家人的陈家族长和族老们,也都对他避而不见。
那时候,陈南就知道了,这世上,没有人能靠得住。
在极盛之时凑上来的人,在你落难的时候往往也跑得最快。
之后,他便将父母的灵位请回了家里,放到了西屋。
也一直以身体为由,不再出门。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着,与村里人的交往也一直都不曾断过,但他心里的那根刺却一直都存在着。
不管他自己看上去多么地好说话,他自己心里都很清楚,那只是一种对待陌生人的礼貌疏离。
甚至还多了几分比对待陌生人更多的漠然。
他勾了勾唇,压下眼底的嘲讽,转身去厨房,为妻儿准备早餐。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颜娘变了,他的身体也好了起来。
他相信,他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如今他倒是很感谢那些人的冷漠,才让他得以将父母的灵位放在家里,等将来他们一家子离开这个小小的村子的时候,也不会太过麻烦。
蔬菜粥的香味,很快就弥漫在了整个陈家的上空。
颜妙抱着穿好衣裳的儿子走了出来。
小家伙那张终于养出一点点肉的小脸上,此时不见往日的笑颜,反而看起来蔫蔫的。
眼眶下大大的黑眼圈,在那张白嫩的小脸上看起来格外明显。
最让人心疼的,还是小家伙那双哭红了的眼眶。
小系统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吐槽:【这杨庄村的人看着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怎么都是些不干人事儿的!瞧把咱们小乖宝给吓得!哎呀,真是气死我小系统了!不行不行!我气不过了!宿主,我要去让那些人也好好得做几场噩梦才行,你要帮我兜着啊!】
它是系统,本就是外来者,如今藏在宿主强大的神魂下,天道还勉强能装聋作哑。
可它要是跑出去干坏事儿,天道绝对第一时间降下天雷,把它整只统都劈得连返厂重修的机会都没有!
一整个晚上,听着小家伙不时被吓醒吓哭的声音,颜妙心里也很是暴躁。
她的宝贝蛋儿子这几天每天都笑眯眯的,可开心了。
可现在呢!
“去吧!”
她微微垂眸,敛去眼底的冷色。
敢吓到她的宝贝蛋儿子,她也不做其他的,只让他们也好好感受感受做噩梦的感觉!
小系统得了令,立刻欢快地化作一道虚影,从颜妙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刚才还湛蓝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一片乌云,有一道雷电在空中酝酿着,立刻就要劈下来的样子。
“咦?这天怎么突然变了?”陈南疑惑抬头。
更奇怪的是,只有他们的头顶有一片乌云在游荡着。
小系统被吓得整只统都不好了,立刻往颜妙的身边躲了躲。
天道碍于宿主的存在,不敢直接降雷,生怕会殃及到宿主。
可它要是跑远了,天道可就没什么顾忌了。
颜妙见状,脸色一沉。
一双黝黑的眸抬起,望向天空。
在陈南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女子那双黝黑的眸子中似有怒意和威胁在转动。
天道:……
吓死本娃娃了!
溜了溜了!
他是个瞎子,是个聋子,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为什么要让这尊神来他这个小世界啊?
他就是一个小世界的天道啊!
这位要是稍稍发怒,他整个小世界都得消失啊!
呜呜呜……
他好可怜……
听着天道哭唧唧的声音,小系统:【……】
果然,连天道都是欺软怕硬的。
“今天的天气好奇怪呀!”
刚才还凝聚的一片乌云,突然就又散了。
阳光穿透空气,温暖的光普照大地,好似刚才那一瞬间的变天并不存在。
想不明白,他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妻子:“走吧,先去吃饭。”
“嗯。”
收回视线,颜妙点头。
小系统试探着往外飞去。
小心翼翼的。
心里想着,要是天道再跑出来,它立马就回到宿主身边去。
不过,等它都离开了陈家,飞出了老远,天道都连个屁都没放,小系统立刻就开心地忍不住插着自己的小胖腰,格外嚣张地大笑了三声。
哼!
区区一个小世界的天道,还想劈它!
它可是有宿主罩着的统!
陈家的早饭一片温馨。
小陈木在爹娘的安抚下,也渐渐来了精神,只是依旧紧紧地依偎在娘亲怀里,不肯离开。
颜妙也宠着纵着,不管做什么,走到哪里,都将儿子抱在怀里。
“你今天去镇上吗?”
吃过饭后,陈南将碗筷洗净,将厨房收拾好,走出门来,就见妻子正抱着儿子坐在门口的凳子上。
她摇摇头:“今天暂时不去。明天再说。”
她想看看陈氏一族对昨天的事情的处理结果。
这一等,便是一整天。
当从小系统那里听到结果的时候,颜妙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
整个杨庄村看起来很和谐,住在里面的村民们似乎都很好相处。
大家见了面互相打招呼,脸上时常带着笑。
可这种和谐,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人心的复杂和自私,其实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并不缺少。
“若是等明年春闱你考上了,会不会提携村子里的人?”
陈南与杨庄村里的村民之间的关系,不冷不热的,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她也没太看明白。
陈南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
将茶碗倒满水端出厨房,他才笑着回答:“自然要提携的。”
他脸上带着笑,可这笑容看着却有点儿淡,有点儿假。
此时的陈南,与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脸还是那张脸。
只是那张脸上,少年人的天真不知何时已经被稳重所取代。
“为什么?”
陈南虽然平时看起来很是温润,但她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以德报怨”具有圣父情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