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源镇,一处僻静小巷。
一辆牛拉平板车正停在空地上,两个长相普通的男人悠闲地坐在车上,目光齐齐落在远处主街的方向。
瞧着那个虽然看着狼狈,却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懵懂地朝他们走来,其中一个男人脸上露出了几分阴邪的笑:
“不愧是‘毒娘子’,这手段果然不同凡响!一出手,就是个上等货色!”
另一人虽没接话,眼里却是十分的认同,瞧向少女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待价而沽的意味。
懵懂的少女紧紧地捏着掌心里已经有些发烫的两文钱,想到一个陌生人都对自己这般友善,可父母却逼着她入火坑,张春梅的眼眶不由地又有些发起红来。
直走左转。
她心中充满了对陌生人的感激,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等她带着东旭哥回家,爹娘看到那五十两银子,应该会放她离开了吧?
想到即将嫁给自己的情郎,张春梅的脸上便不免露出了几分少女的娇羞来。
“大哥,来了。”
先前说话的男人立刻从车上跳下来,开始念属于他的台词,
“唉~这大冷天儿的,连去县里的人都没几个了。好在是东家给钱,不然这活计可真没法干了!大哥,您坐好了,这天马上要黑了,咱们得准备出发了。”
说着,手里鞭子在空中打了个呼哨,拉着缰绳抖了抖。
识图老牛立刻“哞”地叫了一声,抬起蹄子就走。
刚刚左转,见前面是一条窄小的巷子,张春梅心里倒是还升起了几分警惕。
然而一见牛车动起来了,她心里便急了,也顾不上警惕了,忙朝牛车追了上去:
“等等!等等我!”
牛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赶车的大叔看起来很是和善,这让张春梅更放心了不少。
“姑娘,你这是要去县城?”
大叔咧着嘴,笑容憨厚。
张春梅点了点头:
“大叔,去县城是两文钱吗?”
“是倒是是,就是你这一个姑娘家的,没家人陪同吗?”
大叔看着小姑娘手里的两个铜板,有些为难,
“不是大叔不拉你,只是你也看见了,这车上就我们两个大男人,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实在有些不方便。姑娘你要不还是让家人陪着你一块儿去吧?”
说着,拉了缰绳又要走。
张春梅立刻急了,下意识一把拉住缰绳:
“大叔,我不怕!您就带我一块儿去吧!我……我跟家人走散了,只能自己回家了。不然家里人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眼见小姑娘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大叔也有些动容,但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
“姑娘,这……真不方便!要不,你再找找,看有没有人去县城的,能顺道带上你也行。咱们这……”
大夏虽对男女大防相对宽松些,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跟两个男人待在一个空间,却也是会对人家姑娘名声有碍的!
大叔的纠结,让张春梅心底的最后一丝警惕都散了个干净:
“可……可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小姑娘的眼泪说掉就掉,整个人看着可怜兮兮的,倒是怪让人心疼的。
她两根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襟,无声的诉说着自己的哀求。
却没看到,车上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一抹“事情成了”的得意。
“这……行叭!那位大哥,您往边儿上挪挪,让这小姑娘坐到这边来。这样咱们仨离得远些,也算是个意思了。”
车上的大叔沉默地点了点头,依言挪了位。
张春梅立刻大喜,将手里的两个铜钱递到大叔手里,提着裙摆忙不迭上了车。
牛车缓缓移动。
不识路的张春梅眼看着牛车走街过巷,渐渐地眼皮开始有些沉重起来。
她眯着眼睛,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往车上倒去。
车上的男人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伸出手去,免得这小姑娘掉下车去,毁了这张上等的皮子。
“春梅!”
一道声音突然横空传来。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让张春梅一个激灵,瞌睡也去了一小半。
她迷迷瞪瞪地扭头,朝声音来源看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高大身影大踏步走来。
面容有些熟悉,只是她这会儿有些迟钝的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来人很快便走到了车边,与行进中的牛车一同往前,一边伸手拉张春梅:
“你这丫头,怎么乱跑啊?家里人都担心坏了!”
“春生哥?”
张春梅这会儿总算想起了这人是谁。
“是我!你先下车,家里人还到处找你呢!”
陈春生方才刚从书院下学,正打算回家。
谁知走到半路,就见张春梅坐在一辆只有两个男人的牛车上。
那两个男人他看着很是陌生,并不是村里的叔伯,陈春生心里便有些奇怪。
他悄悄地跟了一会儿,注意到那两个男人的眼神,心里便有些担心起来。
虽然张家与他家如今也算是结了仇了,可这仇是仇,却不能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受了害啊!
并没有纠结太久,陈春生便决定上去看看。
若是张春梅当真认识那两人,他便也不会多管闲事了。
他原本只是顺口胡诌的一句话,不过是为了让这两人以为自己与张春梅是兄妹,也好试探一番。
却没想到这话倒是与先前张春梅的谎言对上了。
赶车的男人拉停了牛:
“原来你是这小姑娘的家人啊!这就好了!先前我还担心这小姑娘一个人太危险了些,既然见到了家人,那我就放心了。来,小姑娘,这是你的两文钱。你快跟着你兄长回去吧!”
说着,将那两文钱递回给张春梅,与陈春生点头致意,然后上了牛车离开。
陈春生见状,也并未多想,只以为自己方才的怀疑有些小人之心了。
他却没看到,走远的两人此时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和善,只剩下了满满的恼怒和恨意!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上等货色,居然就这么没了!
真特娘的晦气!
张春梅摇了摇迷糊的脑袋,连走路都变得晃晃悠悠的。
陈春生见状,也不敢松手了,只能一边小心扶着她,一边问她:
“你怎么一个人来镇上了?你爹娘兄嫂呢?”
张春梅摇摇头。
此时,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混沌,啥也想不起来了。
眼见着这姑娘居然心大地眯着眼睛睡着了,陈春生只觉得无语。
好在这里离他家也不算远了,他干脆慢慢拉着一步一挪的人,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