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院门突然被敲响。
颜妙抬了抬眼。
陈南起身,去开门。
连小陈木都停住了脚步,歪着小脑袋朝门口看。
这样的雪天,还会有人出门吗?
院门打开。
纷扬雪花,落在站在门口的两人身上。
“南哥。”
陈东旭有些拘谨地跟陈南打招呼。
“南哥。”
张春梅抿着小嘴,朝陈南打了个招呼后,便直接问,
“颜娘在家吗?”
“嗯。”
陈南朝门口的两人微微颔首,
“进来吧。”
颜妙这会儿已经坐直了身子,探着头,朝外面看过来。
见是熟悉的人,小陈木乖巧地跟两人打了招呼,又兀自领着他的小伙伴们继续玩儿去了。
陈南将两人领进厨房:
“你们先聊。”
说完,又往火炉里添了几根柴,确保火不会熄灭,这才起身,拿了自己的书往外走。
陈东旭朝颜妙打了个招呼,忙跟了上去。
温暖的厨房里,一下子只剩下了张春梅和颜妙两人。
颜妙再次放松下来,靠回到躺椅中,侧眸看向张春梅:
“坐下说吧。”
张春梅在陈南先前坐的地方坐下,轻轻咬着嘴唇:
“我打算跟东旭哥离开了。来跟你告别。”
她是有些舍不得离开的。
毕竟,这里是她自小到大生活过的地方,她的家人都还在这里。
可也正是因为太过熟悉,她才无法接受那一双双看向东旭哥时怪异的目光。
“想好了?”
颜妙伸手,去够桌子上的桔子。
张春梅见状,忙抬手,给她递了一个过去:
“想好了。反正我已经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东旭哥也是独身一人,无牵无挂的两个人,在哪里不是生活呢?”
“不怕他变心?”
颜妙挑眉。
问这个问题,纯属她好奇。
显然没想到颜妙会问这种问题,张春梅愣了一下,继而笑了笑:
“那也是我的命吧!不过,现在,我信他。”
“行叭!”
颜妙耸了耸肩,但愿陈东旭能对得起这份信任。
自己随手剥了桔子,扔进嘴里。
清凉的桔汁,驱散了被火熏烤的燥热。
她没问张春梅打算去哪儿,人与人之间的交集总是短暂的,对她来说,就更是如此。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张春梅便起身告辞了。
陈南和陈东旭两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小陈木欢快地玩耍,两人都未说话。
直到张春梅走出来,两人微微颔首告辞,携手走入纷飞的大雪中。
片片雪花落在他们的头顶,仿佛就这么一起走到了白头。
目送两人离开,陈南去关了院门, 又重新回到厨房,坐在颜妙身边,一边看着火,一边帮她剥橘子,一边看着书复习。
这场雪一过,冬天便算是彻底来了。
只要出门,迎面扑来的,都是寒气。
张春梅和陈东旭的离开,似乎并没有人关注。
村里的每户人家都鲜少出门了。
陈南就这么在家里又待了一个冬天。
眼看冬日过去,春节也跟着过去,小陈木脱下了厚厚的棉衣,又长了一岁的小家伙,连身量都长了两分。
此时,小家伙身上穿着颜妙给他新做的宝蓝色小锦袍,小脸粉嘟嘟的,正站在马车上,像模像样地跟村子里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们告别。
今日是正月十六。
春节算是彻底过完了。
一家三口,也到了要上京的日子了。
“你们这一去,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陈南,考中了,可别忘了咱们啊!”
“南哥,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
一句句嘱咐,或真诚,或带着目的,一家三口都一一接收下,回以友好的笑容。
然后坐着马车,离开了。
桃花村的村民们远远地望着那远去的马车,一双双眼中,或羡慕,或惊叹,或期盼……
但此时此刻,都已与陈南一家三口无关了。
此时,马车里,小陈木歪着小脑袋,看着坐在马车角落里的少年: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吖?”
“我叫陈木,娘亲和爹爹都叫我木木,哥哥也可以叫我木木哦。”
“我今年4岁了,哥哥你几岁了?”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哥哥……”
“木木,这是娘亲的弟弟,颜戈,你要叫舅舅呦!”
眼看着少年满脸写满了崩溃,颜妙终于好心地“拯救”了他。
“舅舅?”
小陈木疑惑地看向娘亲,
“娘亲,木木也有舅舅吗?那木木以前怎么没见过这个舅舅呢?舅舅以前在哪里?舅舅怎么不说话?”
颜戈:……
悄悄松了一口气。小家伙终于不缠着他了!
颜妙:……
失策了!
不过,小家伙到底是怎么被她养成了个小话痨的?
她没觉得自己的教育哪里出了错啊!
看着一大一小被儿子折磨得生无可恋的样子,陈南坐在一旁,看着书,但嘴角却已经高高扬起。
青云县离京城并不算远。
但一家四口本就不着急,走走停停,玩玩闹闹,过了半个多月,才终于赶在二月二,龙抬头这一日来到了天子脚下。
一路上,见过贫瘠,见过繁华,但当真正踏进京城的那一刻,小陈木还是忍不住瞪大了那双黝黑的大眼:
“哇!舅舅,这里好多人啊!”
光是城墙,看着都要比别的地方更巍峨,更壮观。
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小陈木现在跟舅舅的关系最好。
这会儿小家伙还坐在舅舅怀里,扭着小身子朝外看呢!
那个曾躲在深山里,小心翼翼生存的少年,现在脸上也终于多了一些人气。
这会儿,他正无奈地抱着外甥小小的身子:
“木木,小心一点儿,注意安全。”
这小家伙实在太闹腾了!
“好啦好啦,舅舅,我知道啦!舅舅,你好唠叨啊!比爹爹还唠叨!”
“臭小子!又编排爹爹!”
陈南这会儿也放下了手里的书,一巴掌呼在儿子肉嘟嘟的小屁股上。
小家伙立刻扭正身子,两只小手捂着自己的小屁股,一脸控诉地瞪着爹爹:
“爹爹,你坏!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你不能再打我屁屁了!”
“哦!你现在是四岁小孩!”
颜妙斜靠在马车一角,坏笑着回了一句。
立刻获得小家伙的一个控诉的瞪眼。
然后,就见小家伙扭着小身子,往颜戈怀里一窝,小嗓音都充满了委屈和伤心:
“舅舅,娘亲和爹爹坏坏!他们总是欺负木木!舅舅你要保护木木吖!”
颜戈:……
这都半个多月了,你爹娘的恶趣味你还没适应吗?
见颜戈没应和他,小家伙也不在意,兀自噘着小屁股,靠在舅舅怀里嘟嘟囔囔地说着话。
不过,话题总是七拐八绕的,完全不搭边。
小家伙嗓音稚嫩,童言童语逗得其他三人都是一脸笑容。
“嘭!”
几人正欢笑间,马车突然一阵剧烈晃动。
四人都是脸色一变。
小陈木被吓得小脸煞白,却没有叫出声。
马车一个倒转,便翻了过来。
颜妙下意识去护着小陈木,却被陈南紧紧地扣在了怀里。
眼见着小陈木的脑袋就要撞在车厢上,颜妙反手就打算推开陈南,却见颜戈牢牢地将小陈木抱在怀里,自己一个转身,当了小陈木的肉垫。
“唔!”
前后的撞击,让少年瞬间白了脸色。
听到舅舅的痛哼,小陈木手忙脚乱地抬起小身子:
“舅舅,你怎么啦?你是不是痛痛?”
见少年脸色发白,小家伙担心得眼眶都红了,眼泪扑簌簌就往下落,
“呜呜呜……娘亲,你快来看看呀,舅舅被木木压坏了!”
原本还有些担心的陈南:……
紧张中的颜妙:……
浑身疼的颜戈:……
三眼无语。
“你还知道自己的分量啊!”
陈南忍不住吐槽儿子。
自从她来了以后,家里的条件一日日好起来,小家伙的伙食水平更是直线上升,那张小嘴便再没停过。
如今的小家伙,那胖嘟嘟的小模样,哪里还看得出当初干瘦的样子?
小陈木:???!!!
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肚肚,小小的娃娃,第一次开始怀疑人生。
难道,他真的太胖了?
所以才会把舅舅给压坏了?
那……从今天……不,从明天……后天吧?
从后天开始,他就每天少吃五块……额……三块……一块糕点吧!
想到这里,小家伙还很是坚定地点了点小脑袋,给自己鼓劲儿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