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连溪目光闪烁，青灵剑这话一说，代表着事情有了回旋的余地。
无缘无故的帮助对满是戒心的青灵剑并不适用，甚至还惹得它猜疑，这番话说出来，就合理多了。
也许它更能接受这种形式的助力。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希望你的封印解除之时，能兑现承诺。”
乔连溪说着，抱着剑朝院外走去，他肯定是没有能力解除青灵剑的封印，但清虚子可以。
“你该不会是打算直接找那个虚伪的老头儿解开我的封印吧？太可笑了，他怎么会答应！”
青灵剑敏锐地察觉到乔连溪的意图，雌雄难辨的嗓音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惊讶。
亏它还以为这小子说得信誓旦旦，是有什么妙招。
“这么跟你说吧，我没有认你为主之前，他是不会答应你解开我的封印的。如果你所说的帮我，是以这种形式，那么，我看还是算了。”
见乔连溪只管朝前走着，没给出什么反应，青灵剑又接着说道：“你这样做真是——愚蠢得可笑。”
“可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乔连溪依旧继续走着，上剑门弟子众多，一路上或明或暗打在他身上的视线，带着质疑和好奇。
在外人看来，这位掌门新收的关门弟子正抱着把剑，喃喃自语。
不知人群中谁一语道出那剑的名字，紧跟着，那些视线转变为畏惧，消失了。
关于青灵剑的传闻，很是深入人心，而在上剑门，这个剑之一脉，更是这样。
这是乔连溪几日来，走得最舒服的一次。
“你真是笨得可以，你偷偷带我离开这上剑门，去外面躲上两个月等我封印解除都比直接找清虚子靠谱。”
“你这样过去，不但直接暴露了意图，还让清虚子对我们戒心更重，到时候，你我怕是跑都跑不掉。”
眼见着乔连溪离清虚子所在之处越来越近，青灵剑的心跟着慌了起来，它没被封印的时候说不定还有一战之力，但现在这个状况，被这个蠢蛋带着，就是自找麻烦。
“不行，想从上剑门逃出去难如登天，更何况我对这里并不熟悉，而且你我身份敏感，刚刚你也看到了，走到哪里都被人注视着，我一个平凡的人，哪有那么大能力带着你这个累赘逃出去。”
‘累赘’这个词被乔连溪咬得极重，他说的并不错，现在的形势，被半封印的青灵剑确实是累赘。
“你！”饱含怒意的一声。
乔连溪的手甚至能感受到青灵剑剑身在颤抖。
它自衍生出灵智来，向来只有它挑别人的份，还不曾被人说过累赘，尤其是这样说它的，是一个它搁以前，连一眼都是施舍的凡人。
“你什么你，我劝你待会不要说话，会影响我发挥的。”乔连溪的话毫不客气。
清虚子这几天虽然并没有露面，但是从他让玉云子来送饭来看，他对自己的一举一动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带青灵剑离开。
乔连溪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清虚子的住处，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清虚子凝神看向乔连溪。
他并没有率先开口，乔连溪知道，他在等自己说明来意。
在清虚子面前，手中的青灵剑选择了沉默。
“我想带青灵剑离开这里，它身上的封印，我希望您能解开。”
乔连溪站看了看面前端坐着的慈祥老人，张了张嘴，虽然话有点难以开口，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对于乔连溪所说的，清虚子面上的表情未曾改变，好像这些都是他预料之中的。
“你觉得没有了封印，你能控制得了青灵剑吗？”清虚子轻轻捋着白须，他没有说答应与否，而是问了这个问题。
“我没想过控制它。”乔连溪实话实说，对于面前的和蔼老者，他还是心存敬意的。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至高力量是什么，但是毋庸置疑的是，他想离开上剑门，并不会很困难。
有契约在身，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损失，可上剑门就不一定了。
“我无法答应，至少在青灵剑没有认你为主之前，我是不会解除它身上的封印。”清虚子叹了口气，他一时有些看不清面前少年的想法，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已经迅速变卦了。
“或者，你可以试着说出你的目的，青灵剑解除封印后能给你的，我未尝不可。”
想了想，清虚子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这几天，这位他新收的关门弟子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楚，乔连溪与青灵剑的交流，他也是知晓的。
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后一个让步，如果乔连溪还是执意带青灵剑离开，他只能出手夺下青灵剑，将它焚毁。
“不，我想要的，你给不了——”乔连溪也没想到面前的老者会退让到这种地步，他愣了一下。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清虚子就出手了！
他伸出手朝着乔连溪虚虚一点，顿时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紧紧束缚住他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
青灵剑顺势从乔连溪的手上滑落下去，被力量牵引着，稳稳落入清虚子的手中。
“我不是没有给过你们机会，但是你们并没有把握住。”
清虚子望着手里的剑，摇了摇头，几天的观察，他心中早就了然，无论是乔连溪还是青灵剑，在融剑炉前给出的反应，都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举。
青灵剑并不认可乔连溪，倒是乔连溪，活像是被它蛊惑了似的。
他不质疑乔连溪的为人，所谓的监视，也是担心青灵剑会伤害到这个瘦弱的少年。
器物终究是器物，即便是借助人的力量成长起来，历时悠久，弥足珍贵，在清虚子心中，终究比不过一个活生生的人。
所以，他打算亲手焚毁青灵剑，留着它，终究是个祸害。
乔连溪眼看着青灵剑被拿走，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眼眸微转，看向清虚子的背影。
“如果我能打败你，是不是你就可以解除封印，让我带着青灵剑离开？”
他说得很平静，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句话有多么不自量力。
清虚子本要离去的身形顿住了，他拿着剑转过身来，那一双有神的眼睛看向一动不动的乔连溪。
乔连溪直视他的目光，“你敢不敢赌一把？”
赌？这对清虚子来说，根本称不上赌注，少年瘦弱的身躯显露于他饱经沧桑的瞳孔中，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力。
“如果你真的能打败我，青灵剑我可以放心的交到你的手里，至于离开，我不会阻拦。”清虚子的目光扫过乔连溪略带稚嫩的面容。
“可是现在的你，还没有那个能力，所以，以后不要再说这种孩子气的话了。”
每个人都有年少无知的时候，总以为逞一时的口舌，可以改变一切。
他也曾是少年，这种心态，他也曾有过，只是后来发现，能改变一切的，还是自身的强大。
思及此，清虚子又看了眼乔连溪，那面上的神情，让他有一瞬，想到了少时的自己，也就是这相似，让他多提点了两句。
“你都没有见识过我的实力，怎么可以妄下定论呢？”
乔连溪抬起头，唇角弯出一抹弧度，他话音刚落，就已经迅速动身，利落地抽出挂在一旁的长剑，直直地朝清虚子刺去。
那速度太快，清虚子瞳孔微缩，调动力量，堪堪躲过这一击。
乔连溪一击不中，当即稍稍拉开距离，手中的长剑舞动，再次袭向清虚子，那剑极快，又极利，仿佛蕴含着难以招架的力量，几息之间，清虚子竟有些躲闪不及。
当那剑迅速突破清虚子的重重抵御，快要刺到他的面门时，不得已，他只得提起手中的青灵剑抵挡。
铿——
两剑相撞，被封印了力量的青灵剑与普通的剑并无什么两样，乔连溪赋予的剑的力量通过青灵剑传递给清虚子，直震得他虎口发疼。
清虚子面上不显，心中骇然，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看起来没有任何力量存在的小小身躯里，竟还隐藏着如此可怕的威力！
乔连溪并没有就此罢休，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灵魂般，随着他矫捷而飘逸的动作，砍、划、突、刺，有章有法，丝滑无比。
清虚子本有一战之力，奈何手中的青灵剑并不听他指挥，除了做抵挡之用，其余只是平添乱子。
没几下，他便落了下风。
但乔连溪仍然没有收手的意思，直到他手中的利刃，抵在清虚子心脏的位置，只要再往前，锋利的剑便会刺破脆弱无比的心脏，结束面前人的生命。
这种时刻，清虚子手中的青灵剑仍在剧烈地颤动着，它虽无法左右战局，但给清虚子添乱子，是一把好手。
真正帮清虚子做到了——无剑胜有剑。
“我输了。”清虚子额前冷汗滑落，说得干脆。
乔连溪收起手中的剑，将它重新插回剑鞘内。
“我记得你说过，我打败你，你——”
他话只说到一半，清虚子已经将青灵剑递向他：“虽然不知道你是何来历，为何小小年纪就有了这般力量，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将这把剑交给你，我是放心的。”
“你完全有能力控制住它。”清虚子用袖子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很久没有有人的剑能带给他这么强的压迫力了。
他在乔连溪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力量的流动，但就是这样一位少年，打败了他。
如果之前是因为相信乔连溪的纯良而让他执掌这把剑，现在，清虚子是因为相信他的实力而将这把剑赠予他。
乔连溪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青灵剑。
清虚子双手抚过青灵剑的剑身，他抚过之处，封印寸寸断裂，继而消失不见。
“青灵剑的封印我已经解开，尽管不知道你与青灵剑纠葛在一起，究竟是福是祸，但是直到现在，我不曾找到过比你更适合拥有这把剑的人了。”
清虚子说着，面露微笑，不知为何，经此一战，他原本因青灵剑而悬着的心已经平稳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