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萧子这么说着，手心里的血已经将短刃手柄浸透，血液的气息，若有若无萦绕于鼻尖，让他有些想要做呕。
但他没有放手，恰恰相反，他颤抖的手坚定而利落地，划开了祈颜郡主的脖子。
大量鲜血瞬间喷射而出，溅起的血，糊了小萧子一脸。
他知道，脖子算是人体相当脆弱的部位，一旦那里的动脉被划破，死亡就会如期降临。
啪嗒——
沾染着血迹的短刃滑落到地上。
祈颜郡主双手死死捂着脖子上深刻的伤口，试图做些什么，但止不住，根本止不住。
她的一双眼睛，带着求生的希望，看向小萧子背后，缓缓现出身形的那抹青色。
“救我——”
张了张口，她却发现自己已然发不出声音来，但即便如此——
青灵、青灵会救她的，在她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青灵都会对自己施以援手，更遑论现在呢？
青衫少年低头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桃裳少女，神色莫名。
当它转过身，那双闪过绿意的双眼正对上面色惨白，一双眼睛满是求生欲望的祈颜郡主时，它却笑了。
那笑似乎和之前祈颜郡主看到的没什么不同，依旧好像是不掺杂任何算计与杂质的。
青灵...又是它，它又来救自己了——
这么想着，紫裙少女发白的唇角扬起一抹虚幻的笑，那是高高在上的虚幻的笑。
青灵是有令人死而复生的能力的，连乔连溪的灵魂它都有能力带回来，更何况，只是身受重伤的自己呢？
这不过是它的举手之劳罢了。
祈颜郡主很清楚。
等她的伤口被治愈，她一定要将这个该死的阉人凌迟！
她眼睁睁地看着青衣少年不徐不缓地走到自己面前，即便有些站不住脚，祈颜郡主还是等人来到自己身边，才软软倒下去。
砰——
她重重摔倒在地。
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落入一个很温暖的怀抱。
已经有些呼吸不过来了，四肢在发冷，她挣扎着捂着脖子，抬起头来，正对上那仿若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茶色双眸。
明明...明明刚刚它还在笑着——朝自己走来......怎么现在...
那表情，好像不认识自己一样，那之前的相处算什么呢？假的吗？
祈颜郡主现在不止身体发冷了，更冷的，是她的内心。
她可以对任何人不留情面，对任何人残忍冷酷，但她心底的温柔，永远都是留给青灵的。
她以为青灵也是这样，她和青灵都算不得好人，但他们拥有彼此，对她而言，也就满足了。
只要悄无声息将那个碍眼的人除去，以后的青灵，目光都将聚焦于自己。
可是现在的青灵怎么......
“你——”
她艰难吐露出一个字来，但立马被青衣少年打断。
“郡主大人，我不是个好人，所以，我并不想给你说话的机会。”
“而且——我也并不认为，现在的你，活着能给我带来更多价值。”
“倒是你的灵魂，对我还有点聊胜于无的作用——这是我们交易后，我应得的，我该取回了。”
在紫群少女涣散的瞳孔中，映着伸过来的纤长无指，带着凉意的指尖触及到她的那刻，这具躯体永远失去了灵魂。
血尚温热，心脏还未完全停止跳动，躺在地上的紫裙少女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小萧子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运转不过来了。
但他有一种直觉——突然出现的、看起来和小乔妹妹差不多大的青衣少年，也许就是容妃口中的神秘人。
只有那个人，会有——魔法。
“大、大人，小乔她快不行了，你能不能，救救她......救救她......求...求您了...”
他听到自己颤着声音，对面无表情的青衣少年说道。
神秘人很看重小乔。
他记得容妃笃定地说过。
但看神秘人现在的样子，他反而不那么确定了，真的...有那么看重吗？
“现在知道求我了？小萧子。”
青衣少年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将视线投向倒地的小桃身上。
小太监神情错愕，这个人...自己都没和他见过，他竟然一口道出来自己的名字。
是...是容妃说的吗？
“容妃告诉过你吧？他死了，你们也活不了，你们看护不力，那么......就从你开始好了。”
青衣少年的嗓音有些雌雄莫辨，但却意外地听起来没有任何违和感，他说话很轻，但一字一句，完整无误落入了小萧子耳朵里。
面容清秀的小太监笑了笑，带着点释然。
“是我惧于祈颜郡主威慑，没有第一时间阻止，小乔的死，我担负着所有责任。”
“如果我的死，能让小乔妹妹活过来，那么，我愿意。”
“只是容妃她，她并没有参与到这里，我希望，你能放过她。”
这话当即引来青衣少年一声嗤笑。
“你以为生命是可以等价交换的吗？死去的人就死了，一百条、一千条命也无法挽回。”
“今天，你和容妃，我都不会放过。”
这么说着，青衣少年抬掌。
小萧子则是直接闭上了眼睛。
“怎么，你怕死？”
他感受到耳边温热的吐息。
小萧子摇了摇头。
“在死前，如果可以，我想说几句话。但我突然想起来，你说过，你并不是个好人，不会给人说遗言的机会。”
“那我只好——坦然受死。”
他感到身旁的神秘人呼吸一滞。
覆在胸口的手掌被拿开。
“你说吧。”
他听到神秘人淡淡道。
小萧子睁开眼睛，诧异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青衣少年。
不过既然对面给自己说话的机会，他也就一吐为快。
反正都要死，死之前，还有什么可怂的？
“你就没觉得你很没有担当、很冷漠无情，很恶心吗？”
他一开口，就直接让青衣少年抬起头来，出乎他预料的是，那双茶色双眸，也就淡淡扫了他一眼，又垂了下去。
其实那天容妃御花园散步回来已经将祈颜郡主告诉她的转述给了他，在加上刚才小乔和郡主的交流，几乎已经坐实了小乔的悲惨遭遇。
他本来就同情小乔妹妹，现在知道了她的遭遇，更是为其感到悲哀和难过。
“小乔的肉身你夺了给郡主，这还不算完，之后还纵容郡主把她的身子给一把火烧得干净，我相信，但凡是个人，都不会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青灵闻言，垂下的纤长睫翼颤了颤，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