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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人家坏话被人家下属听见了,柳寒枝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偏偏在晏温的事情上古里是个较真的,认真道:“柳先生莫要败坏我家爷的名声。”

柳寒枝摸了摸鼻子,在小辈面前丢了面子。

古里这才走进来向洛慈行礼,洛慈放下手里的嫁衣看着他,水眸里透着担忧询问:“他可还好?”

古里点头,身上的伤并不轻,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心绪重新平静,洛慈未再说什么。

倒是古里面露难色,犹豫了半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

洛慈疑惑的看着他,知道他有话说也没有催促。一旁的柳寒枝却憋不住了,急忙道:“有事就说,我们可猜不到你想说什么。”

刚刚怼他的时候还得心应手的,怎么这会就哑巴了。

洛慈淡淡地瞥了柳寒枝一眼,示意他好好说话。

良久,古里心里一横,青羽回来了她也会知道,自己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而且爷也说了不必瞒三娘子。

下定决心,他看着洛慈道:“爷说娘子曾经问过他的姓名,他未曾回答。”

洛慈羽睫微微动,那日她说:“敢问公子名讳?”

他说名讳忘了,倒是记得自己表字鸢肩。

手指下意识的摩擦着手下的嫁衣,洛慈垂眸不语,他是想告诉她了?

柳寒枝一听急了,催促道:“他还能叫什么,莫不是连名字都是假的?”

古里嘴一张却被洛慈打断了,她抬眸看着古里,杏眼里平静却又带着一闪而过的慌乱:“我不想知道了。”

古里看着她眼底的固执,却一字一句道:“他姓燕,名怀皇,表字鸢肩。”

只一个燕姓就让洛慈浓密的睫毛不动扑闪,甚至不愿意直视古里,视线飘忽不定最后落在了自己手里的嫁衣上,固执的不肯抬头。

柳寒枝脸上原本丰富的表情一一退散,下意识的落在低头的洛慈身上,天下姓燕的人很多,它也是大燕国姓。但能叫燕怀皇的人却只有一个。

古里接着上一句话继续道:“封号……御尊。”

洛慈垂眸不语,泛白的指尖却出卖了她此刻的无措,她曾猜测过,却每次都在要触及真相的时候收了手,也许她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自我欺瞒。

而这一刻却避无可避。

柳寒枝视线落在古里身上,带着少有的犀利:“大燕摄政王?”

起身眸中带着压迫:“所以他有几分真心?”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他父皇是死于燕楚之战,和洛家终究脱不了干系,这让柳寒枝不得不怀疑他接近洛慈的目的。

古里张嘴想反驳,一直沉默的洛慈却说话了:“舅舅,不要这样想他。”

他对她有几分真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他的命。

柳寒枝想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却依旧站在古里对面,寸步不让。

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了他的袖子,微微晃动,柳寒枝回头一低头就看见她带着勉强笑意的眼睛。

最后在她的注视下叹了一口气往一旁退了一步,洛慈和古里对视,故作轻松:“他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古里从怀里取出那封信,恭敬弯腰往前一送,洛慈接过之后捏在手中并未着急打开,她其实是不敢打开。

古里退出去之前,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多嘴说了一句:“爷待娘子没有半分算计,从初见起他便为洛家感到惋惜,后来他无比庆幸兆城一战没有带走娘子。”

洛慈看着古里,眼底坚定不移:“我知道。”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心意。

得到了她确切的答案,古里才放心退出去,他其实不太明白,按理来说应该是爷有所顾虑才是,为什么他会担心洛三娘子想不通。

屋内,柳寒枝看着洛慈手里的信,平静道:“不打开看看吗?”

洛慈低着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泪滴落在手背上,也未抬头,声音里带着哽咽:“舅舅,他是不是不该爱我?”

柳寒枝皱眉:“般般,战场上生死无常,这与你无关。”

洛慈抬头,倔强道:“怎么会没关系?”

她恨楚皇,怨楚洵,因为他们害死了爹娘,晏温也该怨她的。

该怨她的,就像她恨楚国皇室那样。

手上的信不用打开她就能猜到写着什么,他会告诉她,与她无关,可是明明就有关系的。

上面一字一句如她所想。

他说:般般,见字如面,我还欠你一个回答,免贵姓燕,名怀皇,表字鸢肩。

无论是王朝更迭,还是寿命长短,一切自有定数,我父王战死沙场与洛将军无关,你也无需自责,自古成王败寇皆是如此。

洛将军一生坦荡,我父王死时曾说他这一生有三憾,其中一憾便是生不逢时,与你父亲生在了对立面,没能成为知己。

还有我昨夜梦见他了,我娶到了你,他很高兴。

洛慈眉头紧锁,仰头想把眼泪憋回去,他惯会哄人。

信的最后,他写道一句:我是大燕子民的燕怀皇,却是你一个人的晏温,这个名字,对你终身有效。

信的内容柳寒枝看的一字不落,洛慈侧仰头,眸中还带着湿意:“舅舅你曾说他不是良配。”

“可是……我何德何能,得此一人。”

柳寒枝没有再说什么,良久,他认真的:“他很好,我家般般也不差。”

没有什么何德何能的说法,你视他为美玉,而你亦是我们的珍宝,无须妄自菲薄,配他,洛般般绰绰有余。

入夜,洛慈坐于窗前独自发呆,清秋端着药进来,一口饮尽后洛慈视线没有焦距的看着外面,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清秋往外退的步伐猛的一顿,又立刻恢复如常,像没事人一样退了出去。

却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捂嘴大哭,原本在看画本笑的不亦乐乎的明月被吓了一跳,忙放下书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

清秋不说,看了一眼她放在一侧的药王,明月心里一慌以为是洛慈出事了,一边质问,一边起身往外走:“小姐怎么了?”

清秋拉住她,制止住她要往外面跑的动作,一个劲摇头,泣不成声:“小姐没事。”

她刚刚听见她呢喃说:“我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