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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温听懂了洛慈话中的意思,安慰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无论是你,还是南州我都会护好。”

眸深如寂静幽海,是软肋亦是盔甲,没有人可以越过他伤害到他所爱的人。

当天晚上,江老盟主就来找洛慈了。

兆城不是久留之地,她如今身体虚弱,他们想带她回桐城休养,慢慢恢复。

洛慈答应了。

她如今的身体跟着晏温不过是负累。

她不希望在他为军政之事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还要来照顾牵挂她。

而晏温也舍不得她跟着自己奔波。

第二天双方就此分别,晏温走之前众目睽睽之下将洛慈抱进怀里,大掌落在她瘦弱的肩胛骨上,低声道:“养胖点,等我回来娶你。”

洛慈回抱他:“好,我等着。”

目送他和长街上马离开,古里依旧留在洛慈身边。

而洛慈他们则过两日再启程。

入夜,明月高悬,摘星楼的楼顶,洛淮之独自一人坐在上面。

他俯视着万家灯火,更加显得他孤寂落寞。

脚踩在瓦片上的声音由远及近,贺兰榕宣拎着两坛酒向他靠近,嘴里吐槽道:“孤总感觉头顶有人,也就只有你了。”

说完将手中的一坛酒抛给他。

洛淮之轻松接住,抬眸看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贺兰榕宣在他身旁坐下,打开酒坛和他一碰:“想什么呢?”

洛淮之仰头喝了一口酒,平静道:“想以后。”

贺兰榕侧目看他,片刻才开口道:“有什么打算?”

他抬手勾肩搭背,半开玩笑道:“要不要和我回大岚?”

嘴里是说笑,眼睛里却是认真。

他要走了,如今大楚为了抵御大燕,与大岚相接的边境更加薄弱,这是大岚开疆扩土的好时机。

大岚虽国土广阔,却土地贫瘠。大燕江河湖泊数不胜数,物资富饶,让其他三国最是眼红,但因其实力强悍,无人敢犯。

顾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另一个和大岚相接壤的大楚,此番贺兰榕宣的目的便是趁火打劫,为大岚谋一处富饶之地。

如今便是最好的时机了,如果可以他希望洛淮之愿意和他一起,虽然他知道他不会跟自己走,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洛淮之笑笑没有回应,他看向远处道:“先回桐城,待般般伤愈。”

“然后呢?”贺兰榕宣继续问道

然后……洛淮之眼中有着难得一见的迷茫。

然后他该去哪里,去做什么呢?

贺兰榕宣看他这一副模样,何尝不知他心中所想。

大仇得报,他原以为他还有明贞公主,可如今他什么期盼都没有了。

贺兰榕宣看着他,替他说出了以后:“然后便随心而动,自由热烈,看夕阳,闻花香,听雨声,沐月光。”

洛淮之扭头看他,只听见他说:“我认识的洛淮之,一人一马一枪便能纵横四海,天涯可去。”

他们彼此初遇之时,既不是小战神,也不是如今操控国政的太子。

不过是两个在外游历江湖的少年,意气风发,若遇不公事敢指天颜怒骂,若遇奸佞人誓要为民除害。

贺兰榕宣笑道:“京绽,孤曾听闻明贞公主一生都在渴望皇城之外的世界,如今她自由了,你应代她去看看这与京都不同的春雨夏蝉,秋风冬雪。”

他笑的坦荡,话语中是对洛淮之最美好的期盼,还有希翼:“若哪天你途经大岚便来与孤叙叙旧。”

“若哪一天累了,孤的身边永远留着你的位置,无人可取代,无人可比拟。”

洛淮之看着他,良久他笑道:“好。”

贺兰榕宣拎着酒坛站起来,晚风吹的他金色衣衫猎猎作响,居高临下对洛淮之递出酒坛:“那……就此别过。”

洛淮之起身,和他酒坛相碰:“望少宣,一路平安。”

仰头将酒饮尽,酒坛放于屋脊之上,月色之下,贺兰榕宣转身离去,不远处有黑衣人正等着他。

又圆又大的月亮似乎恰好落在摘星楼上,皎洁的月光之下,洛淮之目送贺兰榕宣远去。

他将自己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又付出不必要的代价,将自己送回家人的身边,助自己得偿所愿。

贺兰榕宣是值得洛淮之一辈子珍视和感念的存在,是可以背靠背将命门交给对方的存在。他们曾并肩在绝境里撒野逢生,他曾奔赴万里路,顶着腥风血雨来看他。

洛淮之低声呢喃:“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贺兰榕宣双手负于身后,慢慢远去,一如初见浪荡不羁。

他背对着洛淮之,嘴角微微上扬。

他送君千里,如今终须一别。

孤于年少之时,遇见一同龄少年郎,他曾经打马街头满楼红袖招;后来他所过之处清风探柳,满城锦绣,他以命相守,使盛世太平无忧。

后来孤方知,孤少时游历山河,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孤有幸得一知己,名淮之,字京绽。

他是大岚太子,身上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而他的野心和抱负也不允许他抛下这至尊的皇权。

他往后余生都会怀念和洛淮之一起仗剑天涯的岁月,这是他最美好的记忆,却不是他要选择的未来。

梦想和现实难得兼有。

贺兰榕宣从未挣扎过,他很清楚,也很明确,他的未来一定是王座龙辇,大权在握。

不知天下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孤必先尔!

将来地图画到哪里,哪里……便是孤的牧马之地!

…………

临走前一日,洛慈独身前往明贞公主自戕的地方,哪里有人在等她。

“铮!”的一声琴鸣,沉寂许久的古琴再奏清商,苍韵松古,温劲而雄,月华般余韵倾泻入耳。

大片的牡丹花热烈盛开,之前她不知是谁种的,如今也知晓了每一株都是阿兄亲手所植。

一身月白袈裟的佛子坐于悬崖之上,乍一看,洛慈还以为回到了当初在护国寺的后山枫林一样。

可细看却又有些不同之处,比如今日佛子没有打坐,再比如今日佛子正在抚琴。

洛慈走近,双手抱胸倚靠在那颗巨大的桃树上,愉悦的听着悠扬的琴声,平静的看着眼前万里苍山浮云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