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准备与林迟一同进入试炼的撒旦没有注意到，长生枯瘦的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
他已经达到了目的，避开即死的结局，即可以说是巨大的胜利，又与原地踏步无异。
诚然，造物在面对造物主时，除了乖乖等死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不过身为靠脑子的魔鬼，长生可不会静待死亡降临。
“好了，让我看看所谓的梦魇究竟是那家伙的什么阶段。”
成功载入过后撒旦左顾右盼，但迟迟不见林迟的踪迹，正当他有些纳闷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
混在嘈杂拥挤的人群当中，顺着人潮向中心一点点走去，心中的疑虑与焦躁愈发地高涨。待他走近躁动的源头，不由得心神恍惚
而在人群中，披着斗篷的撒旦却捂着嘴，避免自己失去理智。
“原来是我的梦魇，我被审判的那天。”
与本该被传颂于世的史诗故事不同，他成为最强之魔的起点并非因救世，亦或是为爱牺牲，而仅仅只是因为运气太差罢了。
故事中的主角，在这时还仅是一名堪堪突破下位灾难级的人类，如此实力在其身处的位面虽谈不上弱小，但能一指头戳死他的存在也绝不在少数。
而与所有悲剧作品相同，没有人是天生的十恶不赦。即便是在不久后的未来为了一己私利摧毁不知多少位面，将杀戮与恐惧传播数个星系的极恶亦是如此。倒不如说，若非当年那茬事，他或许已经是入土为安了吧……
还是人类的撒旦正面遭遇了屠神战场，四十八位顶尖半神带上近万军队围杀一尊神袛。直至今后成就造物主，站上金字塔的尖端，对于那日所发生的一切他仍是无法忘怀。
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其起因往往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正如在某个平行宇宙的星球之中，无比惨烈的世界大战，就是从一对夫妻被刺杀开始的。
计划中的万人军队，每人至少是灾难级战力，并非是对抗神灵的主力，而只是确保不至于被散溢的神威压成肉泥。
至于那场战斗的结果，乌泱泱的军团方阵在神袛真身降临的瞬间便被抹去了大半，没有人知晓自己是因何而死。在面对神灵之时，他们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计划正常进行。
最终，神死了。
喷溅神血将战场破坏得更加彻底，满脸愕然的头颅被随意抛在地上，而由神力构造的身躯则彻底不见了踪影。
半神们连同灾难级，无一生还。
除了……
“连半神级大能都死了，你一个小小的下位灾难级怎么可能活下来！”
“一定是你提前与那邪神交易！”
重伤的幸存者被绑上火刑架，纵然百般解释，却依旧无法使众人信服。
愤怒的民众将庆功宴生生变成了审判仪式，等待这位幸存的胜利者的不是荣誉，而是无情的行刑。
在悲愤与求生的本能驱使下，撒旦第一次使用了禁忌的力量，化身为魔。自此，世上少了位驱魔人，多了一个满腔仇恨的恶魔……
（如果被那家伙看到了，一定会嘲笑我吧。）
撒旦摇摇头，将些许失落甩开，专心致志的准备通关。
看着距离不远的火刑架上，那被高挂起的与自己生的近乎一模一样的人，撒旦自语道：“差不多了。”
由于并未刻意隐瞒，靠的近些的民众听得很清楚。
“差不多？什么差不多？”
当然是，你们差不多该上路了……
以火刑架的倒塌为令，冤罪者将猩红的眼瞳看向人群，身为人类的伪装在第一时间便被抛弃，伴随着肌肉的撕裂声，原本正常人的躯体化作高达数米的恶魔。
没有仁慈，每一爪都收割掉性命；没有理智，只是凭本能的进行杀戮；没有同伴，所有活动的生物皆是敌人。
按常理来说，撒旦现在该解决掉肆意横行的恶魔，无论是用行动，还是言语。
可是他并没有，相反，却动用能力彻底封锁住逃生的路。
度过心魔？不，撒旦从没有真正的走出去，恰恰相反，应该说心魔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此刻面对内心最深处的梦魇，撒旦也没有选择抵抗，而是加入其中。
刹那间，在人群当中厮杀的怪物又多了一头，与火刑架上的那人相似，却又更加疯狂。
视线转到另一边的试炼：
与撒旦那边乱来的情况不同，林迟的行径要正常得多。
在某人沉浸于过去大杀特杀的时候，林迟仅仅是当了个大佬挂件儿。
“驱魔人围了上来，18个d级，5个c……”
“林衍使用了火球！驱魔人规避失败。漂亮，全烧成碳，管理局打出GG……”
“你脑子出问题了吧。”林衍用充满怜悯的目光看向磨洋工的林迟。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解说也是要劳筋费神的好吧。你光是东扔个火球，西丢个裂缝，没有一点美感啊。”
见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似乎是坚决要将脏活累活甩开，林衍也只好放弃继续劝说的想法。
（不怕虎豹一样的凶恶敌人，就怕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猪队友呐。）
权衡利弊，貌似自己行动更好……
就这样在幻境中过了五分钟，林迟带着小伙伴杀穿了副本，顺带毁掉场地。
“哟，我通关了。”林迟笑着挥了挥手。
“怎么可能！没有那位的帮助，你怎么可能逃的出来！”长生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尽管名为林迟的年轻人真的很有天赋，也是少见的坚强，但在自己毫无保留施展的幻境当中，长生有自信让一切未度过心魔之人迷失其中。
任凭长生准备得如何周到，恐怕也想不到林迟这家伙压根没有心魔存在，所谓的梦魇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个杀杀杀的副本。
“喂喂喂，别这么吃惊啊，还是说你做了什么手段？”
“哼，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离开幻境的，愿赌服输，来吧我认栽。”
“虽然很想现在就过来取你性命。”林迟嘴上说着，却连一步也不敢挪动：”不过嘛，契约上写的只是任凭处置，可没说不允许反抗。”
——“听好了，和魔鬼交易时有个铁则，千万别相信他们说的任何话。”
契约欺诈，不知多少岁月以前，当文字与载体出现在地狱之时，魔鬼们已经把它当做了一门艺术来研究，比如那契约上华丽的花纹，若你拿着放大镜放大来看的话，就发现它会是一圈扭曲的小字构成的补充条款，你若是没有在签字前发现，只能算你倒霉。
再比如那长的让人不想看的复杂章节，搞不好每一句开头字母构成的藏头诗式的句子，才是契约真正的条款，又或者你以为契约书是横着看的，等真履行的时候，魔鬼会告诉你应该竖着看、斜着看、倒着看，此时契约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回想起撒旦的劝告，林迟只觉得庆幸……
“你说对了！去死吧！”
只要能毁灭掉主上依凭着的肉体，哪怕只是摧毁肉体，短时间内自己便能高枕无忧。至于下一次追查到自己头上，天知道是什么时候。
“呵呵，早准备好了。”
是的，林迟早已预料到了现在的局面，毕竟对方是魔鬼，将阴谋作为本能，把背叛试作荣耀的魔鬼。
既然已经翻脸，林迟的选择，只有一个，哪怕必须付出让人很不舒服的代价。
“撒旦，我需要你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