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宅子里只有五个人,但游戏还是玩的起来,因着秦微光抵死不参与,故而其余四个人只能玩纸牌。
他们四个人在院内石桌旁玩着纸牌,秦微光坐在一旁看书,回头一看,笑了。
秦九愿加上胡桃凝光三个人也玩不过钟离老爷子。
凌晨刚过,他们脸上已经贴满了纸条。
忽的烟花升空,万家灯火通明。
海灯节,到了。
钟离放下手中最后一张牌,目光转向了秦微光,相视一笑。
啧。
这黏糊劲。
真是该死的醋意啊。
秦九愿输了牌本就不爽,再见自家老祖这一副黏黏糊糊的样子,更是不爽了。
他偏头一看,胡桃居然还笑的灿烂,这下好了,更生气了。
手中牌摔向石桌,秦九愿怒气十足。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胡桃本想说的话。
秦微光扯住了欲去开门的秦九愿,扬着下巴指挥钟离:“你去开门。”
钟离不做他想,只当小家伙是脾气上来了。
秦九愿也没多想,反正老祖指挥钟离的次数也多了去了。
胡桃更是乐得看钟离被折腾。
折腾好呀,越是折腾越是不见外,感情这不就来了。
钟离去开门,门打开的一瞬间却是愣住了。
照理来说,这种情绪应当不会存在于他的身上。
但实在是门外之人……
那人眼眸泛着与他有几分相似的金光,冲着他笑:“老友,许久未见了。”
正是当年被镇压或者自愿被镇压的若陀龙王。
千年之隔。
真真是许久未见了。
钟离喟叹。
他以为小家伙去伏龙树所行乃是瞎胡闹,失败了。
可如今看来,小家伙这是给他准备了惊喜啊。
见他许久未动,秦九愿不解:“钟离客卿,到底是谁来了?怎么不请进来坐。”
一边问一边准备自己去看。
却在走至钟离身侧看见门外之人尤其是看见那双金眸时大惊。
依稀记得,史册上也是这张脸这双眼。
几乎就要忍不住行礼了。
若陀龙王。
这……这若陀龙王怎么从伏龙树底出来了?
当年层岩巨变,若陀龙王恢复神智后为了帝君为了璃月自愿被封印至伏龙树底,多年不曾出。
他曾经疑惑过,典籍上那一战关于老祖的记录一点都没有,可老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若陀龙王被封印。
后来他去看过,那个封印就是个玩的,他都能给解了,他不信若陀龙王出不来。
只是怕自己出来再失控,怕再做出什么事情危及璃月更不愿见帝君为难,故而一步未出。
如今……如今竟是寻到了他家门口。
难不成前几日老祖做的事情,成了?
秦微光默不作声,她自是知道来者何人。
这人还是她安排的。
若陀绕开钟离坐在石桌旁,看着散开的牌,又见几个小辈脸上贴满了纸条。
秦家那小子他认识,前几年差点给他偷偷摸进伏龙树底,幸而那时他理智尚在,若是碰上他失智之时,那小子可就没了,秦家可就绝后了。气的直接将他扬出了琥牢山。
旁边胡桃他倒是不认识,不过看装饰也知道,应当是往生堂的传人。
至于那位看起来端庄大气的女子,他属实不认识。
“臭小子,有点眼色啊,你们我出来,咱们去我的明心域玩玩。”
这是要腾地方给两个人叙旧的节奏。
没办法,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自然有数不尽的话。
秦九愿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
帝君垂眸饮茶,笑意晏晏,身侧坐着的若陀龙王,自顾自倒了杯茶,二者相视,眉目间皆是柔意。
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史册上,双龙齐聚,神与神的挚友共饮的画面,终于再次上演了。
带着三小只离开了秦家,秦微光无法,只得陪着三人玩纸牌。
因着不想动脑子,故而输多赢少。
不过她不在意,反正都是打发时间。
不陪着他们玩,她应该就会去睡觉。
左右都是能恢复“虚弱期”的。
秦微光面无表情,像极了个工具人。
见她如此,凝光笑,两次宴饮,也算是推翻了之前秦小域主如高岭之花不可侵犯的形象,仙人也会有接地气的时候。
但她也知道,能见识如此一面,全是托秦九愿的福。
否则他们这些七星是不会获得秦小域主的好感的。
说起来,她应当也算是第一个踏入明心域的七星吧。
秦家宅子里,相视良久的二人总算打破了寂静。
“小家伙准备的惊喜?”
钟离先问。
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肯定是小家伙做出来的事情,那日惊变,他忧心她的情况,未曾细细查明,竟是直接让她忽悠了过去。
“对啊,其实那一场就解决了,但是她说……说要在这一日给你惊喜,让我配合。”
若陀抿了口茶,眉梢带了几分轻松,顺便吐槽了一句。
“这茶,可没我那的好。”
虽说这么多年他被恶念占据神志不清,但是秦微光那个小家伙每年可没忘记给他送年礼。
“所以此事到底……”
“具体的过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告诉你我知道的。”
钟离正欲询问,若陀已然明白他想问什么。
“小家伙来时,我并没有理智,至于她做了什么我不清楚,总之有一股清凉圣洁的力量注入,而后我就恢复了神智。”
若陀说到这里,钟离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以往若陀恶念强盛之际什么都是无效的,只能等他自己清醒,否则层岩一事也不会闹得那般大。
可是小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清醒之后我怕再次被恶念控制,就催她离开,哪成想就算我动用了力量也没能将她移出。”
用了力量也没能让小家伙离开?
钟离微惊,若陀的实力他是很清楚的,当年层岩巨渊之乱最后被他封印。
并非是若陀不如他,而是若陀心中对璃月仍有热爱仍有善念。
若陀既然能特意点出用了力量,想来也不是一星半点。
果然,就听若陀继续道:“我用了有七成力量,她丝毫未动。”
“我见她双眸黑白二色交替,额间似有印记,具体是什么印记我说不上来,只肯定从未见过。”
“她问我信她吗,我答信。”
“她沉默了一阵,才又开口。”
“她言……”
龙叔,信我我?
我有办法解决你的现状。
相信我,我真的有办法,你配合我,让善恶两念分而化形。
【我没有错,摩拉克斯就是背叛者,而你,也是背叛者,千年前你与他一同将我封印入地底,千年后又是你前来此地!】
善恶两念分化后,恶念昌盛,冲着秦微光咆哮,却始终没有动手。
【是你错了,是你忘记了。】
【磨损夺取了你的思考,让你回忆不起故友的面貌,更想不起曾亲自守护的璃月港,最后你忘记了你最最疼宠的小辈。】
善念道。
【明明是人类攻击了我赖以为生的地脉!。】
恶念反驳。
【事实如此,所以你才攻击层岩巨渊,才有了那场与摩拉克斯的大战。】
【磨损让我们如同野兽,不管怎样挣扎,我们依然不断失去与人类共处的能力,甚至不断失去理性……】
【你曾幻化为一个孩童,向人类诉说被镇压的痛苦与怨恨,可人们不以为然,但其实,你只是寻求一份理解一份尊重一份一份渺小的被认可的希望……】
善念叹。
当时他是有意识的,只是无法阻止罢了。
二者同根同源,他自然清楚恶念此举真正的意图。
【是你口出狂言,我绝无此意。】
【我与你同根同源,你又如何能瞒得过我?】
【你既与我同根同源,又为何站在背叛者身边!】
似是被戳中了痛点,恶念咆哮。
【微微不是背叛者,当年层岩一战,挡在你与摩拉克斯中间的,正是她。】
【而他,摩拉克斯更不是背叛者,他曾分出自己的力量,帮助我们抵御磨损,但磨损乃是天理所在,力不能及。】
【所以,最初完整的你,分化出了恶念,而又从你之中,分化出了我。】
【我是你最后的契约,见证若陀龙王与摩拉克斯的约定,你可以愤怒,可以咆哮,但绝不应否认我。】
善念依旧平静。
【不,不……】
恶念大声反驳。
【我乃若陀龙王善性的存留,我代表契约之志、高远之心,以及与人共存的和平意愿。】
善念反驳。
【不!我乃若陀龙王,乃元素结晶创生之物,承载大地的力量与回忆,与山海同寿,绝非蝼蚁的盟友!】
恶念拒绝承认。
【摩拉克斯绝非蝼蚁。】
善念反驳。
【蝼蚁的神,只不过是蝼蚁罢了!】
恶念道。
【是你忘记的太过彻底,最最认可摩拉克斯的人,是你,正是我。】
【不过,你忘却的事,都储存在我心中,你若是大地的回忆,我便是与人共存的回忆。】
善念笑着对恶念伸出手,将自己的记忆共享给恶念。
【虽然无用,但我依旧想分享给你。】
【雪落于春日的荒野,须臾便会融化,哪怕稍纵即逝,无法在你心中留下任何痕迹……哪怕这是最后一次。】
恶念逐渐消失。
正是此时,善念看见秦微光行动了,光芒大盛,照亮整个地底,原本消失的恶念逐渐汇聚,与善念融合。
随后他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听见她认真的诉说。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你啊,龙叔。
你心中仍念故友,仍怜百姓。那是你眼睁睁看着长大的子子孙孙,也是你的心血。
为了开拓疆土,发展生产,璃月人进山采矿,可过度的开采,使你苦不堪言。被封印后,万民不理解的酸涩,最后汇聚而成的怨念……
没有谁就该为谁而付出,没有谁就活该奉献自己。
这是她对恶念所言。
龙叔,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我们不是神,有喜自有悲,有怒自有静,有爱自有怨,更何况神明也有七情六欲,为什么要排斥呢,为什么会觉得有怨念不对呢?
你与摩拉克斯间的友谊是真,你与璃月的感情是真,连年忍受的苦楚是真,不被理解的怨念也是真。
天动万象,山海化形。
荒地生星,灿如烈阳。
“我只记得这最后几句话,再次醒来,便感知到你即将到来。”
“我便知,此一事,彻底解决了。”
“至于后来那一副场景,不过是之前善恶两念打了一架,小家伙只是虚脱而已,她不过是借着场地演戏瞒你罢了。”
“至于我如今……算是因祸得福,不必再人类开采山脉承受痛苦了,你以后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