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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瑟瑟惊蝉 > 第57章 飞蛾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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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地熬了十来天,石颇的回信终于到了,翟婵惶惶地打开丝帛看了起来……越往下脸色越白,还没有看完,她瘫软地倒在地板上,脸色灰白地晕死过去了。

惊的白莹慌忙抱住她,掐她的人中,一阵的手忙脚乱。

翟婵醒来了,脸色煞白,眼神呆滞,眼窝似乎也凹陷了下去。她不再哭泣,默默地倚在榻头,手无力地指指绢帛,示意围着自己的无忌去看信。

无忌拿起了信,见白莹也盯着信,知道她也关心石颇讲了什么,就边看边给她讲了一下。

白莹听了,顿时泪水汪汪,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谁曾想风光无限的御林军大将军、不可一世的禁卫军左将军,不但是一个猪队友,而且在关键时候变成了一个怂货,被祀夫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翟婵的绝望可以想象,白莹只能陪着她流泪。

翟婵躺在榻上,愣愣地瞪着眼睛一夜没有合眼。王太后已经立姬圉为太子,她的无忌大势已去。但是,她非常不甘心。

不能就这么算了!

早上无忌起床后,愣愣地望着翟婵,她一个晚上憔悴了许多,他为她心疼。但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

“石颇负我哦……”翟婵嘴里嘟嘟囔囔的,一边嘟囔一边想着心思。抬眼,见无忌把视线聚在自己身上,他不由地再次吐槽道:“无忌,你说得对,石颇就是一个窝囊废、蠢货,不能太高看他了。我就是瞎了眼,竟然对一个怂货寄予厚望……”

“哎呀,姐,知道他是怂货就行啦,用不着自责的。”白莹安慰她道。

无忌也安慰道:“是,姨说得对,娘,这也是天意,不要怨天尤人了。”

“我知道。就是不甘心而已。”翟婵郁闷地道。

“可是……姐,即便不甘心,我们又能怎么办呢?”白莹凄凄地问道。

“我们去大梁。”翟婵决然地道。说着,她从榻上下来,捋了一下头发:“莹,无忌,现在看来,只有郎逍才是真心帮助我们的人。我们去大梁找他。”

显然,经过一夜思考,她已经拿定了主意。

无忌被翟婵的话惊呆了,此时去大梁无疑是飞蛾扑火,翟婵是疯了么?

望着翟婵冷峻的脸,他充满了恐惧:“可是,緈太后已经立了太子,况且,緈太后与你有旧怨,这一次昭王还杀了她弟弟,她一定更仇视你了。我们去大梁……风险很大的……”

“总比什么都不做强!莹,你去雇辆马车来,我们马上就走。”翟婵吩咐完莹,蹙眉看着无忌,责怪的意味浓厚:“无忌,你这么前怕狼后怕虎的,太优柔寡断了,会错过机会的的!”

无忌忐忑地抬眼瞅着了翟婵一眼,很不服地争辩道:“那也不能不计后果啊?”

翟婵坚毅的看着他,道:“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敢于拼命,即便失败了又能怎么样呢?无非是一条命而已!不拼,像石颇一样窝窝囊囊的活着,你不也看不起么?走吧,别让娘看扁了你。只要抗争过了,死了你也是姬家的后代,也就值了。”

翟婵陷入偏执状态了。虽然无忌心里惶惶,很不情愿去大梁。可是翟婵要飞蛾扑火,他也没有法子制止,只能跟着一起扑火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没有了翟婵的庇护,他一个青赤蝉根本无法活下去。

翟婵很凄凄的流着泪,一副拼死一搏的神情。

“不能啊姐,无忌还小,离不开你的……”白莹见她如此的悲伤,慌忙劝道。

但是,也只能由着翟婵哭泣、发泄情绪。无忌也很无语,他担心翟婵受刺激太深了,精神绷不住,那就糟了。

“我们得连夜赶到大梁去!”翟婵抽泣了一会渐渐平静下来,目光露出了坚毅。

无忌忽然就理解了翟婵的心情,她是赶着去大梁奔丧啊!

但是,她还是要去找郎逍的。她是个执拗的人,不会甘心自己的儿子失去进宫的机会,她还要拼命一搏的。可是,结果只能是飞蛾扑火。

奇怪的是自己没有感到火的炙烤,而是寒意彻骨。他绝望了,翟婵已经无视了篝火的危险,她已经麻木了,不知道进了篝火只能是被烧成灰烬。

很绝望的感觉。

白莹没有察觉无忌的恐惧,却很现实地劝翟婵道:“明天,我们找个马夫,多备几匹快马……”

翟婵楞了一下,无奈地点了点头。她现在六神无主的状态,又这么冲动,赶车确实很危险,是该找一个马夫来赶车了。

翌日,白莹备了一些馅饼什么的,翟婵把马车赶到了一个大车铺,与店老板讲了要尽快赶到大梁的要求。老板一口答应了,谈好了价钱,立刻,他们就上路了。

马夫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典型的西部汉子。他坐上车辕,吆喝一声,驱马跑了起来。跑个四五十里路后,将跑累的马寄存在大车铺,换一匹马继续跑。

他在午饭时也啃着馅饼催马赶路,一刻也没有停,直到天黑的看不清路了才进客栈歇息。

就这样天天催马紧跑快走,朝大梁飞奔赶去。

翟婵却一直搂着无忌,瞪着两眼呆呆地想着心事,即便白莹和无忌瞌睡地耷拉下了脑袋,她也是正襟危坐,没有合眼小歇过一次。

白莹很担心,这么下去,翟婵的身体受得了吗?

她从翟婵怀里抱过了无忌,希望翟婵在车里打个盹。

但是,当她睁开迷糊的眼睛,却依然看见翟婵瞪着眼睛在呆呆地想着心事,她似乎进入了亢奋状态。

她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全然没打盹歇息的迹象。她已经从最初的悲伤转入到期待:她坚信,凭着无忌与姬遫有着一样的面容,緈太后见到无忌以后一定会想起姬遫小时候的面容,想起与姬遫相处的幸福时光,那会唤起她内心最柔软的亲情。

连郎逍这样一个与无忌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认定无忌是姬家的骨肉,緈太后还能不认无忌是她的亲孙子么?

她坚信,无忌一定能融化太后对自己的偏见,緈太后会接纳他们母子的!

看着翟婵沉溺于自我的状态,无忌很忧心。他已经死心了,不再对翟婵抱有会幡然醒悟的一刻。这么一来心里反倒没有了忐忑,能吃能喝,倒头便睡。

下午,赶在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城门还没有关闭之前,马车进了大梁城门。

在城门街一家客栈门前停下后,白莹付清了银子。马夫谢绝了住宿建议,眉开眼笑地揣好银子,喜滋滋地将马车朝城外赶去。

“你们先进客栈房间,我探探去郎逍家的路。”翟婵心急火燎地立刻要出客栈。

无忌正紧随白莹往客栈里走,见状一把拽住了翟婵衣襟,一个劲地摇头道:“不可以!不可以!”

白莹赶紧一把拽住翟婵的袖子。翟婵楞了一下,不解地看着她。

白莹急忙附耳对翟婵道:“姐,无忌说得对,都到大梁了,在这急骨眼上,你别自乱了阵脚。急什么呢?等安排好房间,再仔细想想,想好了再出去不迟的。”

翟婵楞了一下,想想也是这么回事。现在宫廷的情况是什么样的?郎逍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自己什么都不清楚,就这样风风火火地出去探路确实不妥。

无忌提醒的对哦。她感激朝白莹笑了一下,挽住了无忌的手,朝白莹悄声道:“我知道了,你去要房间吧,无忌我带着。”

开好房间,她们进了房间。白莹把翟婵摁在床沿坐下,道:“姐,你听我说,你的样子很憔悴,就这么去找郎逍,难免词不达意。你不是说,在无忌进宫前,要一直保持警惕和低调吗?你在房间里歇一会,我去打探一下情况,回来告诉你以后,你再出去。行吗?”

白莹这几年一直跟着翟婵,也历练出了一副沉稳的性格,翟婵对她是放心的。

但是,她还是摇起了头:“我睡不着,躺着反而难受。你叫一些吃的到房间里来,和无忌先吃着,不用等我,也不要出门。我探路会很小心的,你放心。”

说着,她往客栈门外走去。

无忌的心立刻悬了起来,翟婵现在就是一根筋,谁的劝都听不进了。万一郎逍真的设下了圈套,她可就真的飞蛾扑火了,他和白莹也在劫难逃。

可是,他现在根本就不能左右倔强的翟婵去干什么,只能与白莹一起无奈地瞅着翟婵一步一步地出了客栈。

郎逍在信中给她留下了宅邸地址,探不探路在她看来无关紧要。她的目的是想知道昭王的遗体下落情况,怕白莹和无忌担心不让她出去,才说去探路的。

太阳已经西斜,街道上的行人不多。整个街市的气氛并没有笼罩在昭王去世的悲哀与惶恐中,就连平日屡见不鲜的禁卫军也没了踪影。大街清扫得很干净,街面上都泼洒了水,灯红酒绿也一点也不遮掩,人们的脸色都很显得平和与淡定,似乎有着一份祥和与宁静。

这让翟婵很惊诧,昭王去世了,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大梁的百姓倒是泰然处之,波澜不惊啊!

王宫的宫门也是一如以往的沉静,红色的大门紧闭,城门上的红灯笼依然鲜红惹眼球。

翟婵直接来到了王宫前广场,看着高耸的阙楼不禁心怀悲伤,步履蹒跚。

她不敢太靠近宫门,怕被熟识的太监认出来。但是,又想撞见与她亲近的太监,只得在广场上徘徊,等待着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机会。

等了很长时间,天都已经黑透了,宫门冷冷清清的,几乎没有人出入过王宫。翟婵都已经绝望了。就在这时候,见一个人提着灯笼出了王宫的门,往东转去。

翟婵赶紧快步撵了过去,从侧面看了一下,认出是公公矶锐,以前东宫时姬遫的亲信,翟婵曾为他说过话。于是她叫道:“矶公公请留步。”

矶锐停住了脚步,把手中的灯笼往翟婵跟前照了一下,很惊讶地道:“哎呀,是婵娘娘啊……”

说着,他就要躬腰作揖,被翟婵托住了灯笼把:“免礼了吧,都不方便的。”

他楞了一下,点点头,感叹地道:“唉,婵娘娘,一别多年了,昭王,唉……”

翟婵也很伤感,抹了一把泪,道:“我来,就是想见昭王最后一面。公公可有办法?”

矶锐楞了一下,随即无奈地摇头,沮丧地道:“昭王下落不明,宫廷阁僚分歧很大,有人认为主子回宫无望,有人坚信主子还活着。緈太后谕旨不准声张,祀夫也下了封口令,禁止宫廷中人妄议大王下落。”

这么说,緈太后还是坚持认为昭王只是下落不明?

翟婵很欣慰,想起了郎逍的来信,她顿时恼怒起来,郎逍为了催促自己来京,竟然妄称祀夫认定昭王死了,可恶之极!

“婵娘娘,你也别担忧了,相信主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见翟婵又落泪,他又补了一句。

其实翟婵的泪水是由于他说“姬遫只是失踪”的判断而引发的,这让她无比激动。

翟婵擦了泪水,随矶锐去了一家食铺,要了两碗面,默默地听矶锐唠叨起来:“……主子让石颇率御林军主力和随军士大夫、宦官一起先撤回沙海,他处置完叛贼后会赶上汇合。

可是自那以后,主子就再也没了消息。奴才分析,主子一定在哪儿遇到了麻烦。鹫烈曾说,杀緈濑芈瑕的刑场选的不错,地方幽静,而且安全,是芈瑕推荐的。后来奴才问芈瑕大夫,刑场那地方叫什么?他却装糊涂说不清楚。我很生气,对他说鹫烈早告诉了我,只是一下子没想起来而已。他才讪讪地说,那地方叫什么峡谷……”

“中条山峡谷。”翟婵凄凄的点头补充道。

矶锐很惊讶地瞅着翟婵,问道:“娘娘知道那个地方?”

翟婵点点头,眼眶里滚出了泪水,抽泣地道:“我当时也在现场……”

“什么?”矶锐惊呆了。

“当时洪水来得很突然,一下子就冲到了断头台,现场的人全部都被洪水冲走了……”翟婵一边说一边流泪:“吾王也被冲走了。我由于站在峡谷悬崖通道的台阶上才侥幸躲过一劫。”

“可是情况很不妙,与主子在一起的人,像鹫烈、刘秋、芈瑕,一个都没有回来。也就是根据这一点,祀夫宰相才决定让太子任监国的。”矶锐默默地想了一会,悲痛、绝望地朝翟婵解释了一下。

“是,这样啊?”翟婵听矶锐这么说又悲伤地流泪了,随即哽咽着纠正了矶锐的说法:“但是芈瑕没事,他在洪水冲来之前离开了峡谷。”

“是么?”矶锐很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