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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前,这个手持阔剑的人还被关在诏狱又暗又潮的监牢里。这个人本名叫武轩,他的真实身份是白莲教四大护法之一。几天前他正在扬州一带传教,不幸被锦衣卫拿获。锦衣卫为了抓住他出动了三十多人,由一个镇抚使五个千户领队。武轩当时身边没带他惯常用的阔剑,所以一身刚猛的剑法无从施展,即使这样武轩依旧力战四个时辰,最后因为精疲力尽而被拿下,锦衣卫这边付出了一个千户、四个总旗的代价。

此时的武轩正端坐在一堆稻草之上,四肢都被精钢铸造的铁链锁住。锦衣卫为了防止他逃跑,给他服用了“软骨散”,所以现在的武轩一点内力都用不了,跟一个普通人无异。武轩自然早就听过诏狱的大名,平常人进了诏狱往往吓得肝胆俱裂,可武轩却没将这大名鼎鼎的诏狱放在眼里。

武轩正在闭目养神,忽然听见有人推着木车走了过来,武轩透过监牢顶端的小窗看了一下天色,应该到了晚饭的时间。狱卒每到一个监牢门前便放下一碗米饭,这就是他们的晚饭了。到了监牢的尽头,最后剩下的那碗中只有一小块米饭,跟着狱卒用手抓了把地上的泥土放进了碗里,用手把米饭和泥土搅和均匀,然后才放进监牢里。狱卒敲了敲栏杆,道:

“哎!吃饭了!”

里面关押的人浑身赤裸,披头散发,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血肉模糊,更恐怖的是两只铁钩穿过他的琵琶骨,铁钩后面连着铁链,铁链固定在后面的墙上。最特别的是,这人的前胸钉着七根铁钉。这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对于这个人武轩听诏狱里的其他人说起过:据说他三年前就被关了进来,而且被穿了琵琶骨,无论抓进来之前武功多厉害现在都是废人一个。三年来他每天只有一碗泥沙和饭,竟然能活到现在,须知在诏狱里能活过三个月都是奇迹。武轩这几天见诏狱里的狱卒有事没事就折磨他,用的方式也是各种各样,比方说往伤口上撒盐、往指甲里插针,令武轩万分震惊的是面对这些折磨,这个人竟然从没叫过一声,仿佛他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这个人仿佛是狱卒们的出气筒,任谁都可以在心情不顺,比方说输钱、挨上级骂了的时候来找他发泄。狱卒们在折磨他的时候从来不问他问题,所以武轩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被关押在这里。武轩也问过诏狱里的其他犯人,因为每个人在这里都不超过三个月当然不可能知道三年前的事,只有一点点信息口耳相传流传了下来,据说这个人是被一个叫马三宝的锦衣卫抓进来的。武轩想不透,这个人三年都不招供,让他开口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呢,还留着他是何原因呢?

武轩好奇心起,等到送饭的狱卒走了之后,悄悄向里面那个人叫道:

“嘿!你是死了还是活着呢?”

“哼哼,如果我死了我还会在这吗?”

一个冷森森的声音响起。

“兄弟,你到底是为什么被他们抓进来的?”

对方反问道:

“那你又是因为什么事呢?”

“我?我就是说了几句朝廷的坏话而已。”武轩打哈哈道。

“说了几句坏话……而已?”对方语带讽刺道:“你说了几句坏话就杀了他们一个千户、四个总旗?”

武轩脸上有些尴尬,好在牢房里灯光昏暗谁也看不见。

“这……”

“你如果不想说实话,那就不要问我知道些什么?”

对方的这句话不但没有令武轩生气,武轩反而觉得对方的脾气很对自己的胃口,便说道:

“兄弟!我很欣赏你,愚兄正要办一件大事,眼下正缺帮手,你要是愿意过来帮我,我保你将来数不清的荣华富贵。”武轩很是热切的说道。

“哦?兄台要办一件大事,有多大呢?”

武轩“嘿嘿”冷笑两声,跟着颇为神秘的说道:

“像天那么大的事。”

不料对方却泼了一瓢冷水道:

“恐怕兄台这是在痴人说梦吧?你和我一样都身陷囹圄,在这暗无天日的黑牢里,你能做什么?”

“这一点兄弟不用担心,也就这几天我的兄弟们就会来救我,等愚兄带你龙出升天,凭兄弟你的本事定然有一番大作为。”

“我的本事?兄台恐怕是抬举我了,我身上中了‘七星封门大法’,又被人穿了琵琶骨,早就是废人一个了,就是出去又能有什么用?”

武轩微微一笑道:

“兄弟,如果你真的是废人一个,你能在这诏狱里挨上三年?”

武轩说的没错,如果对方真是个普通人,每天受到这等虐待估计三天都坚持不了,因此武轩断定这个人绝不是普通人。在这个世界上武轩只佩服一个人那就是白莲教教主林韦卓,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

对方听了武轩的话不知是认可对方的识人之明还是这话说到他心坎里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不过因为他披头散发武轩自然是看不见了。

就在这时,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好像哪里爆炸了,整个牢房都摇晃起来。武轩听到爆炸声,双眼立马放出精光,兴奋地叫道: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兄弟你再忍耐一会咱们就自由了!”

爆炸声过后,跟着传来了打斗声和喊叫声。

“啊!”

“不好!有人要劫狱!……啊!”

除了人临死前的惨叫声之外还有兵器相交发出的“砰砰”声。

没过多时三个蒙面人冲进了监牢里,这三个人两男一女,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刚才已经介绍过了,最后一个男的中等身材,也蒙着面,手里面拿着一杆朴刀,这杆朴刀的样子极为华丽,整个刀杆打造成龙身的模样,从龙口里吐出冷森森的刀刃,刀身宽约一掌,背厚刃薄,端是锋利无比。

三个人进到牢里,赶紧扑到武轩的牢门前,第三个人二话不说,“咔”的一刀便斩断了铁锁,打开了牢门。

那个女的向武轩一拱手道:

“武哥,我们来救你了。”

武轩回道:

“多谢你了,大妹子。”

跟着另一个男的拿出一个黑色的小药瓶递给了武轩,里面是“软骨散”的解药,武轩服下解药之后,登时内力就恢复了,双眼之中放出了精光。旁边有个小厮把武轩善用的阔剑递了上去。

使青龙刀的人看了看周围,显得很是急不可耐,催促道:

“好了,快走吧,趁他们还没回来!”

武轩却显得不急不忙道:

“刘护法,着什么急啊,既然来了咱们就多给他们找点麻烦才是。”

武轩说着便走到了一间牢房门前,牢房里的人急忙向他呼救道:

“大侠,救我们出去吧。”

“求求你了大侠。”

武轩手起剑落砍断了牢门的铁锁,然后命令其他人把牢里所有人都放了。

刘护法似乎知道自己拗不过武轩,唯一能让自己这伙人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方法就是按照他说的尽快放了诏狱里的犯人。刘护法带头放人,“咔咔咔”不一会的功夫牢里所有人都被放了。

刘护法又催促道:

“好了,这回可以走了吧。”

武轩一指尽头的的牢房说道:

“把那个人也放了。”

刘护法等人顺着武轩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牢房里的人披头散发、浑身是血、一动不动,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疑惑道:

“你救一个死人干嘛。”

武轩没时间和他们解释,便自己走过去打开牢门。武轩到了那人身前,一剑斩断铁链,对方的身体一下子就倒了下去。武轩赶紧扶住道: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祖义。”

“陈兄弟,你再忍一忍,等我们出去就好了。”

陈祖义微微点了点头,这回刘护法等人才看明白这人还活着。武轩把陈祖义背起来,招呼众人道:

“走!”

刘护法在前面带路,众人从刚才炸药炸开的豁口冲了出去,到了街上。刚才的爆炸声早就惊动了官府,四周传来阵阵局促的锣声和喊叫声:

“别让贼人跑了!别让贼人跑了!”

刘护法带领众人依照事先规划好的路线进了附近的小巷子中,躲过了四处搜捕的官兵。然后穿过小巷,到了秦淮河边,河边早有一艘船等候,众人上船之后才松了口气,把面罩摘掉。这个刘护法自然就是郑和几天前见过的刘青龙,而其他二人使“飞索虎爪”的是白瑙甫,使一对鸳鸯刀的是朱巧儿。武轩进船舱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陈祖义放在床上查看伤势,刘青龙、白瑙甫和朱巧儿这时才借助船舱里的灯光看清陈祖义的样子,三个久经江湖的大人物看了之后不由得寒毛直竖,心中均想:

“这人怎么被严恨生折磨成这个样子。”

更令人惊叹的是折磨成这个样子竟然还能活。

武轩先把穿过陈祖义琵琶骨的铁钩取出来,然后再把他身上的七枚铁钉拔掉。整个过程陈祖义还是一声不吭,看得刘青龙三人均是暗暗佩服。武轩跟着脱掉陈祖义身上的衣服,那衣服已经整整三年没有换过,破烂的不成样子,跟着打来清水把陈祖义的伤口冲洗干净,最后用绷带包扎好。

等武轩忙完这一切的时候,船已经沿着秦淮河出了应天府,白莲教众人算是彻底安全了。

画舫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靠岸,众人来到陆地上,那里也早有人接应,几十匹快马早就准备好了。

刘青龙上了一匹马道: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即刻返回亳州城。”

众人听他的话刚要上马,却听武轩道:

“咱们不回亳州城,咱们去找吴宏去!”

刘青龙一听大吃一惊道:

“你要干什么?”

“我已经说了,我要去找那帮锦衣卫好好的算算账。”

“武老弟,你已经安全的出来了,为何要去而复返呢?”

“哼!老子这几天在里面受尽了鸟气,不出一出这口恶气老子浑身难受!”

刘青龙劝他道:

“武老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们大事成了,这些人岂不像蝼蚁一般被你踩在脚下?”

“老子可等不了十年,老子今天就要去报仇!”

刘青龙见武轩这般固执,板起面孔道:

“临行前教主有令,命令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万不可暴露圣教的秘密。这里是应天府是朝廷枢纽之所在,附近有大批官兵,我们一旦暴露很容易陷入重围,所以此地万不可久留!”

武轩根本不把对方的说教放在眼里,说道:

“今天这个仇老子是报定了,如果有仇不报,老子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

“武轩!不可固执!你为了一己之私枉顾圣教事业,你担待得起吗?”刘青龙厉声呵斥道。

“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被抓进去的又不是你。我今天只问你一句你跟不跟我去!”

刘青龙沉默不语,脸色铁青。武轩转向其他二人,朱巧儿一看刘青龙和武轩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而她也知道武轩的脾气,如果刘青龙不帮他,他会自己去找锦衣卫报仇。那样的话不就白救了吗。

朱巧儿给二人打了个圆场道:

“刘护法,我看武护法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吴宏和严恨生等人一定在抓捕以胡婉华为首的那伙人,他们恐怕都不知道诏狱已经被咱们劫了,我看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和胡婉华那伙人缠斗,咱们现在去来个两面夹攻,打他个措手不及。这样甚至有可能一劳永逸的铲除锦衣卫这帮朝廷鹰犬,也为咱们以后传教扫清障碍。所以武护法这次去不单单是为了私仇,也是为了圣教事业。”

朱巧儿真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巧儿”,一张嘴真是巧舌如簧,一番话既遂了武轩的意愿,又给了刘青龙一个台阶下,把一场寻私仇说成了一场很有可能成功的突袭。

武轩问道:

“你刚才说的胡婉华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知道为什么这几天那个‘活阎王’没有审问你吗?”

武轩挠了挠头道:

“我也纳闷,我听说是因为严恨生的女儿不见了,他去找他女儿了。”

“对!就是这个严晓芙抓了他的女儿,今天晚上他们约定在城外的龙王庙会面,而且穷书生在写给严恨生的信上写明让他一个人来。”

“为什么这么写?如果严恨生真的照做了呢?”

“你放心,这叫反其道而行之,穷书生早就料到严恨生肯定不会一个人去的。所以今天晚上锦衣卫的人几乎都去了龙王庙,咱们救你出来才会这么轻松。”

“哦,我说今天晚上怎么一个锦衣卫的高手都没有,原来都去龙王庙了。正好咱们也去龙王庙杀他个片甲不留。你们谁跟我去!”

朱巧儿拱手道:

“小妹愿往。”

白瑙甫也说道:

“小弟愿助大哥一臂之力。”

四大护法中有两个支持自己,就剩下刘青龙没表态了,武轩转向刘青龙看他什么意思。

刘青龙神情肃穆,他心里清楚自已已经阻止不了了,只好回道:

“武老弟,不是做哥哥的不愿帮你,而是我实在不能去。”

武轩早就料到刘青龙会这么说,不过有朱巧儿和白瑙甫的支持,也已经足够了。武轩鼻子里打了个冷哼道:

“刘护法地位尊崇,小弟不敢劳您大驾。”

刘青龙急忙解释道:

“武老弟你误会了,我是真的去不了。几天前严恨生带着一个叫马三宝的人去亳州见过我,我要是跟你们去的话,难免会被对方认出来。”

武轩没好气的向刘青龙拱了拱手道:

“如此,不勉强!”

武轩话音刚落,忽然听见背后有人问道:

“你说马三宝和严恨生在一起,是吗?”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问话的正是陈祖义。武轩急忙过去安抚陈祖义道:

“兄弟,我知道你和那个马三宝有仇,哥哥向你保证肯定帮你杀了马三宝替你报仇!”

“多谢武兄一番好意,老弟这里心领了,不过我一向不喜欢假手于人,所谓‘要解心头恨,亲手杀仇人’,这个仇还是我自己报吧。”

“可是兄弟你……”武轩的话说到一半,上下打量着陈祖义,陈祖义浑身上下绑着绷带,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武兄是觉得我不中用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武轩连连摆手否认道:“只是……”

武轩刚说到这忽然感觉背后有点轻,他本来把自己的阔剑背在身后,现在往后面一摸没摸到剑把,当即吃了一惊。陈祖义这时才从自己身后把阔剑拿出来,双手平端递给武轩。武轩见此头上感觉直冒冷汗,心中纳闷对方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剑拿走的,陈祖义就在对面自己竟然毫无察觉,这身法也太快了吧。

武轩尴尬的笑了笑,接过宝剑,这回对陈祖义的实力再不敢怀疑了。

于是武轩、朱巧儿、白瑙甫和陈祖义带领白莲教众人向龙王庙的方向赶去,一到了树林附近就听见从龙王庙的方向传来一个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听声音还是个女的。武轩二话不说,抽出阔剑杀向了树林中负责警戒的锦衣卫们,武轩把一柄阔剑舞的虎虎生风,锦衣卫众人当者立碎。

不一会的功夫,武轩、白瑙甫和朱巧儿便杀到了龙王庙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