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阴云密布，笼罩了北平城。
果然如同柳澈所说，那枪炮声在靠近他们的时候，就停止了。
天空中纷纷扬扬飘下来了各种传单，像雪片一样扑到地上。
柳澈陈皮他俩也没心思休息，吃完饭就出门了。
根据柳澈的卦象，明明半个小时就能走完的路，硬生生走了将近俩钟头。
一路上看到了衣不蔽体，下身淌着鲜血的少女，没了双臂双腿，眼睛也被剜掉的老太太，还有抱着孩子尸体痛哭的母亲。
柳澈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从书上看到的文字，不足以描述现场惨烈的万分之一。
那些精致的亭台楼阁，不知道传承了多少年，住过几代人的四合院，都在炮火中，被毁于一旦。
忽然好想杀人。
这个冲动，突然从心底涌现出来。
陈皮看出了柳澈心思的转变，拉住了柳澈的手，“冷静，想想咱们的目的。”
柳澈长出了一口气，把心里的戾气给硬压了下来，又绕了几个小路，来到一座巨大的宅院面前。
这是一座三进的四合院，除了门口两个石狮子还挺立着，连院门都已经被打破了。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零零散散的四肢和皮肉，被摊在了地上，挂在了树枝上，血腥味更加浓重了。
几乎见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天色阴沉沉的，隐隐约约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雷声。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好像是上天也在为了这些无辜惨死的人哭泣。
这座院子，花草繁茂，都是被人精心照顾修剪过的。
门口的蜀葵花，开的正艳丽，红艳艳的，像鲜血一样。
陈皮低下身子，从门口那个衣着华丽，看起来像是个中年男人的腰上，把令牌给扯了下来，“这是齐家的太监总管。你这朋友出身还真是不简单。家里还能用的起太监。”
“呵”柳澈苦笑一声，“那是原来，现在不也穷的叮当响了？还孤身一人，在国外闯荡。”
“那也是他的命。”陈皮说的很平静。
顺手就摘下了那人身上的羊脂玉佩，收进了自己口袋里，离着被炸断的上半身很近，只差一点也要损失在战火中了。
他们往前面走去，都是穿着丫鬟衣裳，或是小厮衣裳的，进了最后面的院子，才又看见两个小姑娘，依偎在一起，一个没了双腿，另一个好一点，留了个全尸。
就是弹片正好射中了心脏。
“拿两支簪子走吧，这应该是那少爷家的姐姐妹妹之类的。”
柳澈说道，从这俩人身上，一人抽出了一个簪子，收了起来。
陈皮那玉佩，是想自己独吞的，柳澈这个簪子，是为了设立衣冠冢拿走的。这衣冠冢纪念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黑瞎子他这一大家子人。
其实，柳澈也没想到，就北平这么一面之缘，给黑瞎子家人收尸的任务，竟然落到了自己头上。
陈皮长出了一口气，感慨道。“这里尸气好浓郁啊，还死了这么多人，尸变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是有完整的尸体，的确可能尸变，现在一个个有脑袋的都不多，尸变概率太低了。”
柳澈摇摇头，眼睛不知何时变回了蛇瞳。
要是这里还有别的活人，肯定会被柳澈现在的样子给吓一跳。
他一边走，一边大概数了一下，加上那些小姐公子，太监小厮之类的，这座宅子里一共有一百多具尸体。
能留个全尸的都很不容易，还有几个更惨的，只剩下了一个腿，或者一条胳膊。
“齐家家主呢？我怎么一路上走过来都没发现？”陈皮怀疑，“是不是还活着？跑出去了？”
“没有。这次齐家除了齐达内，都死了。齐家主的尸体，应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再找找吧。后院小花园还没去过。咱们去往后再走走。”
这是三叔的硬性规定。
柳澈拉着陈皮，就往后院去了。
这个房子的布局，他是熟悉的，至少前世来北京胡同里旅游的时候，就曾经串过。
“他家也姓齐，和老八他们家，有什么关系吗？”陈皮想到了这一层。
柳澈笑笑，“我也想知道。好像有点关系，又好像没什么关系。只是都姓齐。”
黑瞎子是满洲贵族，常年住在北方，齐铁嘴他们家是世居长沙的，真要攀关系，那得往上面追溯多少代人啊。
陈皮翻了个白眼，“你那不就是废话吗？走吧，咱俩去小花园看看。”
那花园面积可一点都不小，中间还挺立着一座小亭子，原本清澈见底的池塘，现在被鲜血给染红了。
亭子中间，好像坐着个人。背挺的很直。看不出来是死是活。
“这就是齐家家主了吧？”陈皮快步走了过去，毫不留情地踩了好几具躺在地上的尸体。
他很想看看，这人究竟是死是活。
“长沙陈皮，前来拜会！”
陈皮两三下越过了那个池塘，走的是最近的直线。
先说完，看那人没有反应，才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果然不出所料，那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柳澈把那人给揪了起来，背面十分正常。正面看的人头皮发麻。
应该是一个炸弹，正好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把那桌子给炸的粉碎，他的脸和胸口上的肉，都被炸飞了。
从柳澈那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后半个头盖骨，以及隐藏在内脏后面的脊椎。
柳澈上上下下地扫视着这具尸体，“这就是正主了。这衣裳也废了，只能用这个扳指了。”
两只手还是白的，只是沾满了鲜血。
左手大拇指上套着一个扳指，擦去了上面的鲜血，能看出来是块种水很足的翡翠。
“咱们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柳澈把那枚扳指收了起来，如释重负。
陈皮笑笑，“那少爷答应咱们的金银财宝呢？你不打算要了？白白替人家做一回事？”
“还是说，你柳大老板这些年富裕了，看不上齐家这点钱了？”
他小时候穷的叮当响，要不是柳澈去给人摆摊算命，他俩都得饿着肚子。
所以对金钱看的特别重。
听了陈皮的话，柳澈不由得哑然失笑，“行，听你的。走，我知道他们家东西藏在哪里。”
这不是他算出来的，是黑瞎子在信纸上留下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