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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大陆,可利尔山脉以北。

“武器”抵达的第三日。

被当地居民命名为黑石山的山峰上,一场单方面的毁灭已经拉开序幕。

“黑石山”是几十年前世界还以煤炭作为主要能源时,被当地居民开发的第一座煤矿富集的山脉,也是最早便被挖空的山,山路蜿蜒曲折、草木稀疏但是沟壑纵横,每一条小道差不多都只能放上一两个营的兵力,其他大部分的地方都是矿坑和极易塌陷的地脉根本无法立足,步兵入山作战第一步就是要克服地形的劣势,被掏空的山体更是经不起炮火,余量的煤矿也极其容易引起激烈的爆炸。

但是这显然不是神罗想要考虑的事情。

上午十点整,随着电台中海德格“嘎——哈!哈!哈!”的粗狂笑声,昨天傍晚才拉到前线的上百门野战榴弹炮和迫击炮便如同吐痰似的朝着黑石峰倾泻了足足能塞满一整艘货运轮船的炮弹,

密密麻麻的火光在那座耸立的山头和左右爆开,焚毁了半山腰的树林、震散了山间的云雾。

硝烟过后,整个山头几乎都被这些一百毫米口径的炮火炸平。

“你看,敌人的地形优势这不就没了嘛——哈!哈!哈!”海德格满意地在指挥部举着望远镜,一手惬意的搓着胡茬开怀大笑。

三天前,使用堪比“第一阶段萨菲罗斯”实力的“Z1”,在雪崩首脑艾尔菲没有出面——或者说根本不会出面的情况下,海德格借用一个小陷阱逼迫了此时北大陆雪崩支流此时最大的实力倚仗,也就是某个叛逃的、且经由武者之道不断进步的2nd出场,并驱使“Z1”偷袭、以压倒性的优势将其击溃,支流组织中底层的成员付出了许多牺牲,也差点没有将深受重伤的克劳德救回。

要不是某种未知的原因,让“Z1”出现了不稳定的、突然原地抱头蹲下、哀嚎的情况,当时接敌的整支部队都会被那把巨大的双刃巨剑一一斩断,哪怕是克劳德也绝无幸免之理。

不过海德格并不在意,利用手上的工具重新获得了“Z1”的控制权之后,驱使部队将一直借助地形优势的“西大陆雪崩支流”逼迫到了“黑石山”内,即使因为他们更加熟悉地形,神罗的攻势又一次受阻也没有动怒,因为他知道他老早便从朱农运输过来的一批物资马上就到了,于是就有了早上的这一幕。

就在炮击结束之后的同一时间,集结在山头的一支神罗军便小心翼翼地开始散开,在坑坑洼洼的山头寻找雪崩的“残骸”。

他们沿着狭窄的、在炮击之后更是逼怂的山路向前摸索、依靠着凸起的岩石作为掩体亦步亦趋的前进,毕竟接到的命令是搜寻并处决,经过炮火的洗礼,即使有活下来的估计也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在如此情境下他们要是还会出现减员,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即使效率低下,几千人的兵力散开,加上已经几乎被掀起的地皮没有了太多的掩体,配合空中的眼睛,找到目标们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乘坐着直升机来到另一座山峰的顶端,坐在属下为自己搬来的椅子上,海德格翘起着二郎腿,痛饮一口甜美的烈酒,坚硬的胡茬上瞬间挂满了晶莹的水珠,抿着嘴将雨露摄入口中,酣畅淋漓的喘了一口气。

一道冷冽的身影安静的站在他的背后:铁灰色的面具严丝合缝的扣在他的脸上,狼一般的黑发向着后方倒竖,身形矫健,背着一把几乎和人一样巨大的双刃大剑、裸露的双臂上还有在这不甚明显、如同血管一般的暗红色纹路。

那是“Z·project”目前唯一的“半成品”,却已经让海德格取得了巨大的战果。

静默的状态下,这道仅一击便重创实际实力已经堪比此前1st 的克劳德身影,让海德格极具安全感,此时形势一片大好更是毫无顾忌,举起手中的汽水瓶,海德格哈哈大笑:

“嘎——哈!哈!哈!”

“是时候结束这场已经没有悬念的战争了!”

如同宣言一般,海德格斜眼、带着玩味、粗狂的笑容看向另一面、身侧身着黑红涂装的特种兵——

“你说对吧?”

“坎赛尔。”

“... ...”

——

与山顶上战争快要结束的欢沁和一丝丝勾心斗角的气氛不同,黑石山山体深处的一处矿洞里,一群几乎全部带着伤的人贴着墙壁,看着震动的山体惶惶不可自制,煤矿的黑灰染在缠于他们周身惨白的绷带上,不堪重负的伤员每每咳嗽着发出痛苦的呻吟、一片愁云惨雾。

“这次是我的错误,所以,我不能连累你们。”克劳德的右肩到胸口都缠着数圈厚厚的绷带,即使如此还是无法止住缝隙间不断沁出的猩红色,提着毁灭便上前,剑眉立起,显然已经有了决意。

此处的矿洞作为当时所有矿洞向外延展的核心位置做过许多额外的加固,这才在几乎削平山头的剧烈爆炸中得以幸免,但是此处的地形对他们来说也犹如困兽,如果神罗方面发现地表并没有他们的踪迹,选择在矿洞中搜寻的话,无处可逃的他们也是必死无疑。

“我出去制造混乱,你们趁机从了一个方向离开。”声东击西是克劳德从最初与拉斯特对决时的“替身战法”、黄金海岸的脱身计谋一直用到现在的简单好用的策略,也是并不擅长思索的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下意识想要执行的对策。

但是显然,出去吸引注意的意思就是——“送死”。

这次是他中了陷阱,察觉到不对的伙伴们出动救援,这才导致了眼下的局面,连累了战友的羞愧与自责让这些日子的他都有些消沉,但是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消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也许牺牲...

而此时,一个灰头土脸,但是在冷光棒照耀下可以看出面孔轮廓立体、身着作战服身材也十分火辣的青年女人一把抓住了克劳德的手腕,神情凛冽,黑白分明的眼睛在荧蓝色的光环境中闪烁着潺潺的光泽:

“不行!我不允许!”

“丽娜...”

“不行!”丽娜的声音斩钉截铁。

“...”

“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们也会死。”

“丽娜是对的,即使你这么做了,我们也会死,只是早一些晚一些的区别罢了。”

一个绑着头巾的青年男子靠在墙根,声音疲惫地开口,克劳德看向他,目光不由得集中到他从肩膀开始就塌软、空洞的袖管。

为了掩护众人被直升机的机炮擦到手臂,能剩下那么多其实都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事情了,失血过多显得虚弱也是不过是正常的结果。

“就为了我们几个人、神罗至少出动了几千人在这座山上围猎我们,还有一直绕着山体转圈的直升机——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即使是克劳德你。即使是一百个现在的你,都没有离开这里的可能...”

“毕竟是我们让他们认为,我们正在前往雪崩的隐秘基地嘛...”

绑着头巾的青年男子后脑勺顶着墙壁,声音喃喃。

起先面对围剿,他们急中生智的想要“暗度陈仓”,结果计谋是成功了,却没想到直接引来了他们根本无法应付的数量。

海德格那个家伙,不知道是大智若愚还是真的愚蠢到了极致,竟然愿意为了一支明面上只有十几个人的小分队用整整一船的炮弹洗地,现在,他们也没有退路了。

另一个提着重机枪、头顶戴着一顶厚厚的、用网状固定带合拢的棉团的壮汉闻言,在一旁咧开嘴,

“奇迹....种..东西,我早....了——...然我还....入崩...雪干嘛,哈嘿哈。”

“咯咯咯....”

听起来似乎语无伦次,牙关打颤、憨笑的样子就像一个傻瓜,万分滑稽,此时见状的众人却没有一个笑得出来、

几日前他的后脑勺被一枚流弹击中,幸运的是流弹的弹体刚好擦过了脑部重要的大血管、卡在了额叶之间,在队伍中擅长医疗的伙伴帮助下,用烧红的小刀做了一场简陋的、甚至没有麻醉的外科手术——开颅。

神经外科作为即使是神罗公司、在最顶级的环境和设备下也无法保证100%安全、无并发症的手术,在那种“逃亡”的状态下,即使是最顶尖的医者也只能凭感觉——而结果只能听天由命。

此时因为附带的脑损伤,他患上了失语症以及间歇性的抽搐——即使如此,他还是控制着身体,提着重型火器为大家杀开了一条血路。

也许此时说是不相信“奇迹”的他,能站在这里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奇迹。

另一边,瘦削的、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也开口说道:

“所以,克劳德,别想那么多了,前来营救你是我们大家的决定,没有你的话,在这几个月的战场上,绝大多数的我们都回不来,这次就当是陪你一起死好了——回归星球的路上,也许我们还能聊聊天?”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已经没有了最初见面是百灵鸟般的清爽透彻

克劳德知道,那是吸入瓦斯之后的后遗症。

“那倒是也不很孤单呐!不错不错!”浑身都普普通通,面容也普普通通,甚至身形都是中等身材,既不高大也不灵活、却遮住了一只眼睛像是在cos海盗的男人开怀大笑。

而他的眼睛...

具体的事件他已经不想去回忆,他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几乎已经无法止住内心的酸涩、忍住溢出眼眶的泪水。

闻言的众人纷纷附和,而最初出面阻止他的“丽娜”则一直攥着他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未再发一言,似乎是生怕自己一松手,克劳德便会消失不见。

大家……

深吸一口沉闷的空气,感受着刺鼻的煤味穿入鼻腔,胸腔仿佛在这一刻要借着这些易燃的煤灰燃烧起来——

那奔腾的情感瞬间冲垮了他无数年构筑起的坚实心房。

用眼神示意丽娜自己已经放弃了最初的想法,待她的手松开之后..

将手中的毁灭重重伫在坚实的地面,克劳德环视各自带着微笑看向自己的众人,声音洪亮而铿锵,怒目恫视,再也无法从他的身上看到一丝往日腼腆内向的形象:

“对抗神罗,从加入起,我便已有了觉悟!”

“这条路将会是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甚至我们每一个人,你、我,还有许多许多在我们之前已经倒下的人!”

“我们知道!我们很有可能无法亲眼见证那一刻的到来!”

“但是,这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几乎被抽尽骨髓的星球!”

“还有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孩子!”

“所以!我们也许会死在这里!”

“但是!”伫立的毁灭往地上重重一砸:

“我!克劳德·斯特莱夫宣布!即使是死!如果能与诸位一同死!在这里!将是我毕生的荣幸!”

热血沸腾的宣告完毕,话音一落,矿洞之中的气氛瞬间沉寂下来。

就在克劳德差点觉得自己是不是中二过头、借着情绪、顺着气氛说了太多多余的话而感到十二万分的尴尬的时候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了一会,接着便不约而同的、簇拥了上来,或纤细、或粗糙、或大或小的手掌纷纷盖在了他的肩膀上,用沉默、但是坚定的眼睛告诉了克劳德、他们的答案。

克劳德清秀、帅气的面孔上顿时露出了、多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那是畅快、肆意,慷慨赴死、目空一切的笑容

他鼓动胸腔、大声喊道:

“那就,让我们,一同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