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牛猛地摇头，他可不想困在恶臭的黑水中，那是又恶心又折磨。
林东没有回话，内心思索解题的思路。
从目前的形势看，要牺牲一人，才能继续寻找幻境的答案，可他并不想这样。
赢鱼见两人都不愿意，冷哼一声，用鱼鳍指向天空。
“你们抬头看，看到那漆黑的月盘了吗？
黑湖的水是山神降下的赏赐，你们作为山神的子民，要心甘情愿地接受山神的赏赐！
哈哈哈，来吧，喝下黑湖的水，这是你们的宿命，作为山神的子民，就该待在黑湖中，永世不得超生！！！”
赢鱼的声音越发尖锐，而在湖底的数万具骸骨，纷纷抬起骷髅头，对着头顶的天空，下颌张开，露出腐蚀发黑的牙齿，发出嘶哑难听的吼声。
黑色的月光洒下，照射在每具骷髅的身上，骷髅生前的灵魂显现出来，他们朝着漆黑的月盘跪拜，低声祈祷，脸上的表情痛苦而又绝望。
老黄牛看到眼前惊悚的一幕，默默缩在林东的背后，一言不发。
林东则是提出疑问：“山神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用黑水残害她的子民？”
赢鱼笑道：“哈哈哈，残害？你刚刚没听到吗，我说的不是残害，而是赏赐，山神让东海变成了荒漠，让黑湖成为荒漠中唯一的水源，让东海所有的子民都可以在这黑湖之中，永生永世拥有喝不完的黑水，这难道不是赏赐吗？”
“好吧，是我说错了，黑水是赏赐，不是残害。”林东点点头，继续问道，“山神为何要让东海变成荒漠，也是赏赐？”
赢鱼冷哼一声，“这要去问你们的山神，我怎会知道，就算不是赏赐那又如何，你们这些卑微的子民只能心甘情愿地接受。”
“嗯....我们姑且也当做是她的赏赐。”林东沉吟片刻，接着问了一个刁钻的问题，“赢鱼小姐，你同样在这荒漠黑湖之中，接受了山神的赏赐，你感到开心吗？荣幸吗？”
赢鱼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虽然她的脸是个鱼头，但依旧看得出她非常的愤怒。
“开心，当然开心，这里简直比天堂还舒服，荣幸，荣幸至极，这里比龙宫还奢华，我已经享受到了，享受了无穷的时光，现在，也该临到你们接受山神的赏赐了。”
她咬紧嘴唇说道。
林东微微一笑，没再问话，老黄牛终于忍不住了，插嘴道：“大姐，别把我们当傻子了，实话跟你说吧，我们不是山神的子民，也不可能接受山神的赏赐。”
说到这里，老黄牛觉得刚才的话对山神有些不敬，赶忙转换语气，叹息一声，脸上表现出深深的悲伤和失落：
“我们不是山神的子民，但山神的伟大，我们始终铭记在心，更无法报答，这辈子，都报答不了，哪有脸来接受山神的赏赐呢。”
“你们竟然不是山神的子民？”赢鱼惊疑一声，随后点点头，赞同道，“也对，你们两个无耻的家伙不太可能成为山神的子民。”
她的声调陡然变高，充满讽刺的嘲弄，“呵，你们连子民都不算，却要前来交换鳞片，真是蠢透了，蠢得可怜，愚蠢至极。”
林东注意到赢鱼口中的交换字眼，眉头一皱，思索起来。
老黄牛则是反击道：“赢鱼，你一个被困在黑湖之中的，似乎没资格说我们愚蠢吧？”
赢鱼冷哼一声，回道：“好了，我不想和你们费口舌了，你们也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天快要亮了，你们两个快决定谁喝下黑湖的水，或者两个人，全都死！”
林东停止思索，笑道：“赢鱼小姐，你看来比我们还要着急，为何呢，怕天亮吗？”
赢鱼讥讽道：“我是在可怜你们，因为天亮之后，荒漠会露出真实的面目，烈日会放出最毒辣的阳光，灼烧每一寸空间，每一个活物，整个荒漠这时会变成一个大火炉，你们将会被烤熟，会亲眼看到自己尸体晒成干，化为飞灰。
当然，我也有些迫不及待，因为我只差一人，就会重获自由，所以快做决定吧，你们两个是亲密的挚友，为彼此牺牲，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哈哈哈哈！”
老黄牛脸色微变，对林东说道：“狂侠，我的挚友，虽然我们相识的时间不长.....”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闭嘴，否则我把你扔到黑湖里。”林东满脸鄙夷，心道这家伙整天想的都是卖队友，就不会动动脑子，想点解决的办法。
老黄牛撅了噘嘴，看着林东威胁的眼神，没敢吭声了。
赢鱼在一旁催促道：“快做决定吧，天快要亮了。”
林东看向赢鱼，淡然道：“赢鱼小姐，你说你会重获自由，是谁给你的承诺，山神？”
赢鱼回道：“没错，山神说过，只要我在这黑湖之中集齐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亡灵，就会解开束缚，放我离开。”
“山神的话，你也信，她骗你骗的还不够惨吗？”林东呵呵笑道，“正是她骗你喝下这黑湖的水，她给出的承诺，值得你去信任？”
赢鱼叹了口气，回道：“可我不信又能如何？你能帮我离开黑湖？不，你不能，我只能相信山神。”
林东微微一笑，继续问道：“你有见过天亮吗？你说天亮之后，荒漠会变成大火炉，这是你亲眼所见？”
赢鱼摇头道：“天亮之前，我会跟着黑湖沉到到地底之下，这一切我是听湖底的亡魂说的。”
“哦....又是山神说，又是亡魂说，全是道听途说。”林东点点头，笑道，“那我告诉你，你听到的全是假的，这天永远不会亮，你也永远不会离开黑湖。”
“不可能，你说谎！”赢鱼激动地瞪大双眸，咆哮道，“就算我离不开黑湖， 天也是会亮的，日升月落，从来都不缺少，每一天都会有天亮和黑夜。”
林东解释道：“我们刚去过北极寒地，烛阴的眼瞎了，众所周知，烛阴开眼为昼，闭眼为夜，他睁不开眼，哪来的天亮？
我告诉你，是山神戳瞎了他的双眼，让这个世界永远都是黑夜，山神同样把你困在黑湖，借助你体内强大的灵魂镇压湖底的近十万亡魂，你永远不可能离开黑湖，这是事实，我和我的挚友都知道。”
“额.....”老黄牛悄悄问道，“狂侠，我好像并不知.....”
“不想死的话，就闭嘴。”林东低声呵斥道。
赢鱼并没有听到两人的悄悄话，她完全愣在了原地，如果这个名叫狂侠的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自己岂不是永生永世都无法脱离这座黑湖？
不行，绝对不可以！
这是自己唯一摆脱囚笼的机会，绝不能放弃！
赢鱼的呼吸忽然变得粗重而沉闷，她缓缓抬起鱼鳍，指着林东二人，用尽浑身力量大喊道：“我不管，你们必须给我喝，喝下黑湖的水，就算一切都是假的，我也要你们两个给我陪葬！！！”
“何必呢，赢鱼小姐。”林东耸耸肩，劝说道，“真相往往都是残酷的，你要学会面对，学会接受，并尽所能的减少损失。”
赢鱼尖锐的大吼起来：“我不管，我不管，我还有什么好损失的，我的一切都没了，我漂亮的羽毛全都被黑湖的水毁了，我柔顺的肌肤全都变成臭鱼烂虾，我的牙齿全都掉了，我已经不再美丽，我是一个丑陋的怪物，我要你们，要这世界的所有人都变得和我一样丑陋！！！”
林东笑道：“我知道你失去了一切，没事的，我们送你一样东西。”
说完，他便从老黄牛手里夺过永不熄灭的火把，老黄牛连忙阻止道：“狂侠，你要作甚，这是我们唯一的道具啊。”
“闭嘴。”林东呵斥一声，然后将火把丢给了赢鱼。
赢鱼并没有去接，而是冷冷的盯着林东，质问道：“狡猾的狂侠，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林东平静说道：“我只想跟你交换鳞片。”
“哼，你休想。”赢鱼毫不犹豫的拒绝。
火把此时落在赢鱼脚下的黑色莲台，火焰熊熊燃烧，将莲台上的黑色黏液迅速烘干，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声。
火把也散发出温暖的光芒，照射着赢鱼的身躯，使得她感觉暖洋洋的，很舒服，就像躺在沙滩上，看着蓝蓝的天空，享受阳光沐浴，她惬意的闭上眼睛，轻哼一声，舒展四肢，享受着火把带给她的温暖。
“果然。”林东微微点头。
“果然什么，狂侠？”老黄牛问。
林东回道：“水在火焰的烘烤下，会快速蒸发，等到赢鱼身上的粘液全部烘干，鳞片失去了粘液的保护，便会迅速脱落。”
正如林东所说，火把驱散了莲台周围的黑色雾气，莲台由黑色变成青色，莲台的温度也越来越高，终于赢鱼身上被烘烤干净，腹部的鳞片脱落下来，掉在了青色莲台。
此时的赢鱼露出了真实面貌，她依然是一条鱼，但她的翅膀五彩斑斓起来，它们闪耀着光芒，像一幅美丽的画作，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些颜色交织在一起，如同彩虹一般，在火把的映射下，它们显现出无与伦比的美丽，如同花仙子在空中翩翩起舞。
赢鱼哭了。
她等这一刻等了好久，她最大的希望不是离开黑湖，而是身上的羽毛再次斑斓，终于，她梦寐以求的愿景实现了。
“谢谢你，狂侠先生，谢谢.....”赢鱼感激涕零，她的声音充满喜悦，“我会永远记住你，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将身上的所有都给你，如果你是神的话，我也愿意将自己的信仰贡献给你。”
“那就不必了，我只要那块脱落的鳞片。”林东指着莲台上的鳞片说道。
“当然，狂侠先生，它现在属于你了。”
赢鱼挥挥鱼鳍，鳞片虚空飘起，落在了林东手中。
“赢鱼小姐，非常感谢。”林东嘴角微微扬起，“时间不早了，我们要赶在天亮之前交上鳞片，告辞！”
林东拱了拱手，带着鳞片转身离去。
老黄牛懵逼挠了挠头，然后快速追下林东，问道：“狂侠啊，我的挚友，你不是说天不会亮吗，还有啊，你怎么知道火把是交换鳞片的道具，还有还有，你怎么知道山神是要赢鱼在黑湖镇压亡魂？”
“黄牛兄，你的问题太多了。”林东不是很想回答。
“别啊，狂侠，我的挚友。”老黄牛哀求道，像狗腿子似的在林东面前左摇右晃。
“好吧，我只告诉你一点。”林东放慢了脚步，问道，“你作为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清楚西王母拥有的规则吗？”
老黄牛摇头：“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类似于万湖世界那小屁孩的交易规则。”
“没错，西王母的规则和交易有关。”林东说道，“先前在北极寒地，我们割下烛阴的双脚，并支付了他解渴的淡水，这在西王母的幻境，我们必须遵守这样的交易。”
老黄牛接着问：“那是烛阴给了提示，这次赢鱼并没有给出提示，你怎么知道火把是交易？”
林东回道：“我猜的，但不确定，面对烛阴时，他最先给出的交换是让我们采果子，但我们拒绝了，转而换成了淡水，而赢鱼给出的条件，喝下湖水，我猜测同样可以拒绝，但在这荒漠之中，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们除了手中的火把可以交易，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什么，你猜的？”老黄牛挠挠头，“你就没想过，万一你猜错了，我们不仅得不到鳞片，也失去了火把。”
“想过，但问题不大。”
林东看了老黄牛一眼，缓缓说了一句，“我只需将你扔到黑湖之中，换回鳞片即可。”
“狂侠，我拿当挚友，你怎能这样对我？”老黄牛吓了一跳。
林东哈哈一笑，继续朝前走去。
老黄牛赶紧跟上，心中嘀咕，这狂侠也是个卖队友的老六，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先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