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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屏风,浴池中的“风景”一览无余。

沈颂鹤跪在风时身侧,视线控制不住的辗转过去,他眼尾的位置生着颗明显的泪痣,只要周围的皮肤一红,便显得熠熠生辉。

水雾氤氲,灵气四溢,水面上漂浮着一些萦着碎光的灵花灵药,遮挡住下方若隐若现的……

沈颂鹤猛地低头,收回了视线,修长的双手紧紧攥着,白皙的手背上,突起了分明的淡青色血管。

风时动了动唇,面上含笑:“都是男子,小鹤怕什么?”

边说,还边撩起一朵水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十岁之前,不都是和师兄一同泡的寒潭?”

沈颂鹤眼周的皮肤红透了,更衬的那双眸子黑亮惊人,正左右顾盼着。

风时越是这样说,他越是无措,牙齿在下唇碾磨,磨的那片皮肤薄的泛出血丝,几乎要破掉,身上也汗津津的往外蒸着热气。

看他这反应,风时已经满意了,心想只等小木头自己开窍就成。

见再逗下去,人估计要急哭,风时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收回了恶劣:“罢了,你也长大,这样才是对的。”

说着,手一抬,叠放在屏风上的内衫便朝他手中飞来。

风时毫不顾忌的起身。

而他身边,垂着头的沈颂鹤听见水声,下意识地抬头。

旖旎风景在眼前一闪而过,然后便被雪白的衣衫遮住。

沈颂鹤痴痴愣神片刻,反应过来,跌坐在地,脸上的红已经从衣襟中探入,蔓延到了更深处。

等风时系好腰带,转身上岸时,沈颂鹤人已经落荒而逃了,只留下一道匆忙的背影。

走的时候,还不忘乖乖地将门关好,再此覆上了禁术。

风时:“……”

跑那么快做什么,他又不会吃人。

好笑的摇了摇头,风时拾步回到了塌上。

深夜。

风时照旧在床上打坐修炼,周围宁静,只可听见阵阵细小的虫鸣,以及城中偶尔传来的犬吠声。

不知几时,他床榻右侧的墙壁后,忽然传出几声沉闷的笃笃声。

敲击声很有节奏,像是什么暗号。

风时在一片昏黑中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房间内的烛火已经燃尽。

耳畔的敲击声并没有停止,一下一下,在寂静的深夜格外突兀。

沈颂鹤的房间就在风时的右侧,这动静是谁弄出来的,不言而喻。

风时起身下床。

月光从窗牖倾泄进来,冷白的光铺在他柔软的眉眼上。

这堵墙不似崇山宗小院中的薄,传过来的声音也格外细小,轻轻浅浅,似乎能让人透过这有节奏的敲击声,感受到对面人淡淡的愁绪。

而在墙的另一端。

沈颂鹤坐在地上,背靠在墙,目光遥遥地落在窗外的圆月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自耳侧轻轻向后叩击着。

睡不着。

更难以入定。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傍晚的画面便一股脑的涌现,走火入魔了般,压不住,驱不散。

只有在这沉闷的笃笃声中,他才缓缓静心。

不过片刻后,他骤然惊醒,连忙停下了动作。

师兄五感过人,自己敲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是否吵到了他。

想到风时,沈颂鹤温凉的脸颊上又疑似攀升了几丝热度,站起身,准备往塌边走。

动了动,才发现,腰上不知何时坠上了一点轻微的力道。

沈颂鹤垂首一看。

竟是一线雪白的灵气,从墙面上极窄的缝隙中伸了出来,缠绕在他的腰上。

是师兄!

沈颂鹤心跳猛然一停,而后屏住呼吸,指尖微颤地点了点那灵气抬起的一端,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自他八岁落崖被师兄找到之后,两个人之间似乎便多了一层无形的联系。

沈颂鹤不知道那是为什么,也无法明确形容。

他只知道,好像不论师兄在什么地方,自己都能清楚的感受到,有时甚至能察觉出对方不外泄的情绪,十分奇妙。

就像此时,只要他用心感受,便能察觉到,风时的心情似乎还算愉悦。

师兄他……已经没再生他的气了吗……

沈颂鹤睫毛颤了颤,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意。

那灵气被他戳过一下之后,便自发缠绕上了他的指尖,像只小蛇一般,亲昵地蹭着他的指腹。

沈颂鹤知道,风时这是在逗他开心,就像小时候那样。

但敲墙这件事,自从八岁之后,他已经很久没做过了。

因此现下两个人的心情都有些微妙,心照不宣的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风时控制着灵气,在沈颂鹤面前不停变换着形状,皆是些模样可爱的小动物,有小猫,有小狗。

最后,竟捏了个q版小沈颂鹤。

软绵绵,白胖胖,瞧着可爱极了。

沈颂鹤忍不住伸手将那小小的灵气玩偶捧进手心。

随着他的动作,那从墙缝中伸出来的灵气便也渐渐散去了,只余他手中这一团,依旧蓬蓬饱饱的。

沈颂鹤有些不舍,视线凝在墙面上,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沉默片刻,才轻声道了句:“师兄晚安。”

风时在对面发出一声轻笑,紧贴在墙壁上的手掌缓缓收了回来。

因为是月缺之主的缘故,他对沈颂鹤的情绪感受更甚,自然察觉到了他那一点小小的失落,也听清了那句话,于是便也回了一句:“晚安。”

听到风时的声音,沈颂鹤明显有些受宠若惊,耳朵微微发烫。

良久之后,风时才听到了他轻不可闻的一声嗯。

第二日清晨,太阳方从天际浮现,风时便带领崇山宗一行人,往城池附近的山脉赶去。

路上,撞见几个结队的散修,原本只是萍水相逢,对方却就此一言不发地跟在了他们后面。

风时心里清楚,对于这些人来说,进不进秘境不重要,反正是夺宝,在他们这些宗门弟子身上抢也是一样。

很显然,他们这个没有长老带队的宗门队伍,已经成了对方的目标。

风时选的小班长叫阮平,是个小书呆子,年纪也不大,十七八岁,长的瘦瘦弱弱的。

对上那群人的眼睛,他不由得怵的慌,亦步亦趋的跟在风时后面,压低声音道:“柳,柳师兄,我怎么感觉,他们好像不是什么好人啊……”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风时冷声道。

顺势回头看去,不想,对方的头目恰巧也正在看他。

这人一副痨病鬼的虚弱模样,身上浮动着浓浓的青气,也不知道是走的什么歪门邪道,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露骨,隐隐透露着贪婪。

风时不爽地啧了一声,只是被看一眼,便觉的自己脏了,忍不了的当即停下了脚步。

走在他身侧的弟子们也随之停下,不解地望着他。

“怎么了师兄?”

风时并未回应他们,只视线朝坠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几个散修扫过去,随即一笑,悬在腰侧的长剑出鞘,眨眼便悬在了那男人的眼珠前。

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了风时没有温度的警告。

“再跟一步,一个都别想活。”

锋利的剑尖只差豪厘便要插进眼窝,将男人惊出了一身冷汗,脸皮子止不住抖动起来。

他心头大骇,甚至连对方出手的动作都没看清。

没想到,这小小年纪的金丹,实力居然比自己还要强悍!

单是这速度,若是真的对上,自己便讨不到半点好处!

“道友息怒!我们这就走!这就走!”男人腿打着颤,明白自己或许不是对手,脸上立即挂上了谄媚的假笑,往后倒退了两步。

风时的剑又逼近几寸,才终于停下。

男人额头上的汗滚进了浑浊的眼中,见风时不再动作,这才连忙掉头,连滚带爬带着自己的一众小弟飞身离开了。

风时冷着眼收回自己的剑,利落入鞘。

原本他可以直接将这几个败类杀了,但跟在他身边的弟子年纪都不大,随便杀了不太妥当。

“柳师兄真霸气!我一看他们就不怀好意!现在赶走了,真是舒服多了!”

阮平双手合十,眼含崇拜的望着风时,一看便是小迷弟一枚。

风时也朝他笑笑,并未多言,转身继续朝前走。

倒是阮平,风时刚朝自己笑完,他便察觉到一道阴寒的视线黏在了自己的背上,犹如一柄利剑抵在后心。

那感觉太真实,像是要将他戳个窟窿出来,吓得他猛地一回头,还以为是被赶走的那群人又回来了。

然而并没有。

他身后,只有宗门中,最最冰清玉洁、最最可爱迷人的小师弟——沈颂鹤。

此时对方面上仍旧是一贯的冰冷,目不斜视地绕过他向前走。

阮平皮有些紧,疑神疑鬼的又左右看了看,最后却什么都没发现。

而等他再转头的时候,却发现风时身边原来属于自己的位置,已经被“乖乖”的沈小师弟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