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驶往京郊，而后进去一个不算热闹的村庄里。
霍去疾看到一户门前坐着个干瘦老妇人，手上舂着米壳，背上用被单包着一个吐口水泡泡的奶娃娃。
他多看了几眼那小孩儿，生的机灵可爱。
村子路窄，马车过不去，他们不得不停下来步行过去。
时时安跳下马车，迎面正走过来一个熟悉的人。
只见那人在这秋冬季节还穿着带补丁的薄衣裳，脸颊被风刮的皴裂，嘴边一圈上火的红痕。
那人显然也认出了他，瞪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他。
“王昆鹏？”平安险些认不出来他。
他站在弟弟身后眉头紧锁。
之前王昆鹏不说如何好，衣服也都是六成新的没一个补丁。
平安看着他小一号的衣裳摇摇头，祖上作孽，小辈的却要受苦。
霍去疾拴好马车，随口问了一句：“你们认识？”
他看向那表情怨毒的少年，单薄而小的衣裳让他整个人瑟缩着肩膀，一张脸冻得青红交加。
那人正站在墙角，看着这里一动不动。
“不算认识，见过几面罢了。”平安摇头否认了。
“走吧。”霍去疾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
时时安看了眼王昆鹏又看了眼马车，还是开口道：“这马车放这儿不安全吧？”
霍去疾听了点点头，转身去了那老妇人门前。他掏出几个铜板道：“婆婆，我们的马车麻烦您看一下。”
那老妇人接过铜板塞进袖子里，笑的满脸褶子：“好嘞，您放心去。”
“多谢。”
“走吧。”霍去疾走过来声音沉沉。
三人与王昆鹏擦肩而过，时时安很明显看到他扯开的一抹坏笑。
那怨恨的眼神再配上他一口獠牙，让他不禁汗毛竖起，整个人不舒服极了。
“怎么？”
霍去疾注意到身边少年的动作，他扭头狭长的眼眸眯起，迎上王昆鹏的眼神。
他声音温和，手却摸上了腰间的佩刀。
“没事，走吧。”时时安摇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霍去疾没再言语，只淡淡暼了王昆鹏一眼，那眼里的警告和威胁让王昆鹏从心底生出惧怕。
而后反应过来羞愤的咬牙切齿。
平安抿唇叹息，不着痕迹的将弟弟护在里头，一路无语。
“到了。”
三人在一座山脚下停住，往左是一条上山的路，不过被人用栅栏封住了。
右边是一座不大的青砖宅子，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了，连墙头都生了青苔。
霍去疾拿出一把生了锈的钥匙，插在锁孔里转动几圈，锁没开锁链却突然断了。
霍去疾看着那把生锈坏掉的锁沉默，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太久没人来过，锁链都风化了。”
平安嘴唇微动，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好。
时时安上前一步站到他身侧抬起手推开门，里头并没有想象的溃烂。
入目是干枯的杂草，院子里一颗怀抱粗的柿子树上结满了黄澄澄的果子，上头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正在啃食。
“好漂亮的柿子树！”
时时安由衷感叹，枝干枯黑点缀金黄，在太阳下似乎散发着柿子的清香。
霍去疾看着少年漂亮的侧脸，心里那一点怯懦害怕也逐渐淡去。
他抬脚踏进去，迎着眉眼弯弯的少年问道：“想不想吃柿子？”
“想的。”时时安点点头。
霍去疾嗯了一声，走到树下将衣摆拍到腰间，抱着树攀爬上去。
“要是我们早些来就好了，等柿子还没熟透的时候摘下来做柿饼吃，还能保存的更久！”
霍去疾站在树干上低头看仰着头的少年，细眉圆眼笑眼弯弯，连额见那枚常见的红痣都显得尤为特别。
“下次，我们早些来。”
他听见自己如是回答。
“好！”少年拉起斗篷，示意他小心丢下来。
一旁站在门口的平安看着愉快的两人一时沉默下来，树上树下的人动作默契自然，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平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隔离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