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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骊山百色谷了。

他神魂雀跃又失落,急急出门想打听凌琼神君的消息。

谁知根本不用费心打听,出门便听见人说凌琼神君神魂重凝在一处,现下已休息了十年了。

十年!

谢呈闻言忙细细问,对方便把自己听说的一字不落转述给了谢呈。

千年前凌琼神君为了封印邪魔怨神魂被污四散各地,污秽难除,附着在神君神魂上,污了其踪迹,众人哪怕有心却也无力,多年过去,大家都以为神君魂魄散去了。

毕竟封印邪魔怨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凌琼神君去时早有人为他卜的一卦,凶卦,下下之说,凌琼神君早知此劫,甚至将后事都托付了。

如今再次归来,天界无人不欢喜,也想知凌琼神君有何奇遇。

只是凌琼神君醒来之初什么也不记得,混沌了六年,等身体和神魂融合了些才依稀记得是有个人帮的他,只是却也记不清那人的面容姓名,之后便是又闭关四年调养。

如今一年过去,天界为庆祝凌琼神君归来,要大排筵席呢。

谢呈听后五味杂陈,既高兴沈时无事,又难过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独自惆怅了半天,垂眸发现自己头发都无光变得花白了,连忙入定修炼了。

他本就是微末小仙,不如沈时修为深厚,哪怕他神魂无损都比沈时晚了十年才醒,皮脆血薄。

谢呈是被吵醒的,庆贺神君归来的宴席便是今日了,骊山众仙都要去的。

谢呈翻找了件自己觉得最好的衣服穿上,又用骊山墨石束了发,赶紧跟着去了。

宴席上,谢呈遥遥望向首席之人,碧玉袍,白玉簪,仙姿佚貌,清贵遥不可及,与他之间相隔甚远,之前多世像是做了一场南柯美梦般。

谢呈喝着平时喝不到的美酒,如水一般一杯一杯灌下肚,越喝越觉得心中憋闷,脑子跟着晕乎起来,愤懑想着这人怎么能不记得了呢,他可是拼了命去救的,不说挟恩图报吧,起码也不能就此忘的一干二净了吧。

不行,他忘了,他还没忘,他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圣人,如此想着,谢呈把酒杯重重一放,站了起来。

紧接着,他周围的同僚都齐齐站了起来,谢呈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儿,旁边的人便示意他拿上酒杯,快快跟上,莫要掉队。

谢呈晕乎乎赶紧拿起酒杯,亦步亦趋的跟着前面的人,走了十来步了谢呈才发现熟的不熟的共事的人都浩浩汤汤的起来了,他悄声问身前的人,“这是去哪?不吃酒席了吗?”

“去给凌琼神君敬酒。”身前的人小声回道。

谢呈闻言精神一震,顿觉神思清明,也不醉不晕了,一手端着酒杯,一手赶紧整理衣袍,等走到了,谢呈才发现这人自己还是很远。

他站着,对方坐着,中间隔了三排的人。

“骊山诸位小仙共贺神君归来。”

随着一声高喊,谢呈跟着躬身,低头,饮酒。

等抬起头时发现心心念念的人被挡住了,从他站的位置只能看到一片浅翠色的衣袍,他还欲再看,身后的人轻推了一把,“跟上,回去了。”

“可我还没同神君说话呢?”

谢呈着急的道出实话来,被人讥笑了声,“咱们什么身份,你还想着同神君说话?”

谢呈心说:我什么身份?我当他老公,做他相公好几世了!

如此狂妄的话是实话,可真要如此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他怕是要成为这宴席上一大笑柄,他把话咽回肚子里,如提线木偶般跟着前面的人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自怨自艾饮了几壶酒,回到他的百色谷时当即不省人事了。

让谢呈就此是不可能的,谢呈给那位失忆的神君大人写了好几封信,还各种找关系,倾尽家财的给他的门官塞了一大笔,折腾了一个月,谢呈等到消息说凌琼神君准备闭关了。

谢呈顿觉晴天霹雳。

他上次听说某某神君闭关了可是有千年只久,这么长时间,谢呈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毕竟他只是一介微末小仙,法力低微,寿命也非能与天齐与山寿的,这可如何是好!

谢呈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想和他说说话,起码也得叫他知道他失忆时的那段事情啊!

谢呈承认自己是怀的私心的,倘若沈时真的记起了,他说不定就可以和他再续前缘了,他不信沈时知道后能无动于衷,只要他动一点点恻隐之心,谢呈就有把握重新追到他!

他用命换的机会,若是对方不记得他就不说了,他不得死不瞑目!

谢呈没有犹豫,立马飞了一天一夜赶去去了仙山神宫。

然后,连大门都进不去。

“你找谁?”

“凌琼神君。”谢呈不卑不亢道。

看门的侍卫上下打量他一眼,不认识,也不知道是那个犄角旮旯的小神仙,“你是何方小仙?”

“在下谢呈,管骊山百色谷。”

看门的侍卫面面相觑,这地方太小了,小到没听过,何况一个山谷的小仙,能是什么大角色,见凌琼神君又能说什么大事?再者一没拜见的贴子,二也非神君特地召见。

谢呈见他们想要赶自己走,立马道:“我来此处是求凌琼神君还我一个公道,他的门官讹了大笔金钱,我想来问问是不是凌琼神君借他的势,让他敢如此欺人!”

守门的两名侍卫一听,正了颜色,这种事情弄不好可是会污了凌琼神君的名声的。

谢呈见事情有门,接着道:“我听闻凌琼神君,澧兰沅芷,美玉光辉,并非是惯人作恶不分黑白的人,我料想事情当有缘故,才来此问问,不然必是要直接告到司法天神处的。”

“那便直接告到司法天神处去吧。”

谢呈话落,一道醇厚低沉的嗓音从他身后传来,谢呈一下就听出了来人,当即转头回身。

沈时一袭暗纹霜色衣袍,眉目清冷,银冠束发,凛然威仪的立于他身后。

那两名侍卫连忙拱手施礼。

“拜见……”谢呈下意识的跟着说了两个字,猛地回过神来,咽了话,站直了身体。

既是来戳破窗户纸的,何必规规矩矩的,平添生分。

沈时见他还好意思用一副看负心汉的模样瞧着他,正色道:“你既信我为人正直,又何必偷偷摸摸,不如直接告往司法天神处,正我名声,还你钱财。”

“我不去!”谢呈立时道。

不去找个这破借口来找他!沈时腹诽了句,面上冷声道:“莫不是你这小仙故意来我门前大喊大叫坏我名声的?”

“我托他给你送几封信件,你看了,我便不告他了。”谢呈说完,补上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时冷笑一声,“直接说吧,什么事?”

当着外人的面谢呈怎么好说,扭捏了半晌,道:“你看信啊。”

“你的信还不知去哪了,你直说了便是。”沈时还是才知道他做了托人送信的迂回事儿,那受托之人根本没把信递在他眼前,想来 ,定是他家这小狼崽被骗了。

末了,沈时在心中嫌弃道:好傻。

谢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看那两个侍卫,“我不想让旁人知道。”

沈时瞧着他殷殷切切一双眼,道:“走吧,随我进去。”

谢呈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总觉得别扭,快步与他并肩,肩膀蹭着他肩膀,手指时不时在他手背上蹭一下。

沈时抬手状似不经意的避开他的小动作,“叫什么名字?”

“谢呈。”谢呈回道,“在骊山百色谷任个小职,你记得吗?”

“记得什么?”沈时反问道。

谢呈抿了下唇,“记得你打过我。”开了个头,谢呈不自觉的卖惨,“足足打了我半个时辰,后面我都站不起来了。”

沈时闻言再次好好打量了他一番,就在谢呈以为他会说句抱歉,或者问一句因何打起来的时,沈时很是不解道:“你这修为,我用的着打半个时辰吗?”

谢呈被噎了下,心说,宝贝儿,不愧是你。

沈时见他闭嘴不言,一言难尽的瞧着他,忍笑逗他,“你连我三招都接不了吧?”

谢呈“哼”了声,闷闷道:“是不如你,你厉害,你威武,你翻脸不认人。”

沈时见他还知道说重点,顺着问道:“翻脸不认人?”

“你失忆了,我可没失忆。”谢呈深吸了口气,比他先抬步迈入内室,却又在门边等着沈时进来后,亲自关严了门。

沈时笑着坐下,“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