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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霍留殇不合时宜的笑了,没有家族的羁绊胆气也比之前足了几分。

“白将军想聊些什么?”霍留殇肃然道。

白潼笑道:“咱家世子爷,想把你掳走,不知霍将军意下如何?”

霍留殇摇头道:“世子人还不错,可惜霍某之身早已许了天子。”

白潼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头皮,指着霍留殇身后的羽林卫,叹息道:“要不再想想,回去之后你这些弟兄还有命在么?”

霍留殇疑惑道:“此话怎讲?天子自己的近卫,怎就连命都保不住。”

白潼憋屈得难受,要不是世子爷起了爱才之心,哪里需要他来做这说客,答应也就罢了,不答应就问问他手中的陌刀答不答应。

真刀真枪的比划上几招,打昏了不就能扛回去了,再把这白面将军关上个把月,熬鹰不就这么熬的。

“霍将军怎地这般不识抬举?”白潼拔高嗓门道。

霍留殇皱眉道:“霍某若是真的有选择,早就选了。”

不待白潼开口,徐漠身旁的赵霄抢先出言道:“霍留殇!十余年前,永宁王府那桩案子,可还有印象?”

霍留殇瞬息之间面色变得煞白,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怎会不记得,改变他此生命运的那个选择。

两人目光碰撞在一处,谁都不愿相让,这个结不单是他霍留殇解不开,永宁王留在世间的世子赵霄,又何曾有一日放下过这份心结。

霍家发迹前的那段岁月,很多人都不记得了,可赵霄记得,霍留殇也记得。

永宁王号称赵姓皇室百年不遇的全才,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他会是青云未来之主。

当时的霍家还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微末士族,自打投了永宁王麾下,家主霍钦的才能得了他的赏识,很快在军中崭露头角,一年之间连升数级,做了王府亲军校尉。

每逢大战,常伴身先士卒的永宁王左右,更是数次替他挡下战场上的生死危机。

两人之间的情谊也日渐加深,若不是永宁王身份贵不可言,结为异姓兄弟也在情理之中。

可叹,世事无常,几年之间,青云城里起了一场风波,永宁王的威名甚至盖过了他的父皇,功高盖主的即便是自己儿子,也无法让他完全放下心来。

一场大胜之后,先皇以居功自傲的罪名夺了他的兵权,再以结党营私的嫌疑抹了他的文职,最后竟寻了个莫须有的谋逆罪名,让这位青云皇朝的栋梁之才英年早逝。

徒留一段难以释怀的遗憾,任由后世之人评说。

霍家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除了家主霍钦,外人无法度之。只能以他们如今的权势来推测,是他们负了这段生死相依的情分。

霍留殇的人生轨迹与其父霍钦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一个凭借永宁王的赏识,打下了这份家业。一个依托着如今天子的器重,以而立之年执掌羽林卫兵权。

他是赵家的鹰犬,永宁王府毁在他的手中,这是世人让他背负的恶名。

霍留觞不知如何开口,去与旁人提及这些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只能佯装毫不在意的发问道:“阁下为何要提起一桩早已定性的陈年旧案?”

赵霄惨白的面容上浮起些许挣扎,最后还是极为平静的回答道:“原来在霍将军心里,也觉得永宁王谋逆案只是桩板上钉钉的铁案。这便是你们那位卖主求荣的家主的不是了,同为永宁王心腹的拓跋家自事发至今,可没有一人认罪。”

霍留觞垂下原本高昂的头颅,沉声道:“我霍家从未陷害过永宁王府,一个势微力薄的小家族,那场惊天大案,怎么敢插足其中。”

赵霄转过身去,不再看他,随后厉声道:“永宁王待你霍家如何?你说这些话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霍留觞苦笑道:“当然对不起,自王爷逝去至今寝食难安,家父日日拜祭,只求王爷在天之灵,能宽恕些许霍家的罪孽。”

赵霄猛地转身,一刀朝着霍留觞刺出,白潼暗道不好,可两人距离太短,即便杀了赵霄也难以阻挡霍留觞身死。

徐漠不知旧友为何对霍留觞起了杀心,突然间的变故让他一时之间乱了方寸。

大喝道:“赵霄!何至于此?”

寒光凛冽的短刀刃眼看就要划破霍留觞的喉咙,他没有一丝恐慌,认命般闭上了双目,神情格外平静,嘴角有一抹似是解脱般的笑意。

“刷!”伴随着一道细微的声响,霍留殇的一缕青丝掉落。

赵霄冷声道:“这刀,我替父王还你,以后你与永宁王府那些纠葛,止于今日。”

“父王?赵霄?永宁王世子!”霍留觞喃喃道。

少时,霍钦常年伴随永宁王四处征战,王爷担心他留在霍家受了委屈,便让他入府做了世子伴读,虽年岁比世子稍微年长了些,两人却就此成为了极为要好的朋友。直到那年,世子死在他面前,他想救他,却无能为力,还因此得罪了七皇子赵元佑。

“不,不不!你不是小世子!他死了,我亲眼所见,你不是他!”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道,手中大戟扔在一旁,双腿一软重重的跪倒在地,使劲的用拳头捶打地面,很快地上的碎石就将他的肌肤割破,一双拳头满是血迹。

“小世子!他死了,就在我面前。”哽咽的声音从埋头痛哭的霍留殇口中喊出。

赵霄有些触动,他与霍留殇之间的情分,应当止于那日,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还是见不得他这副模样,眼角有两行清泪溢出。

徐漠走上前去,扶住赵霄,柔声道:“相识多年,怎地还是这样孩子气,心里藏了这么多事,很累吧。”

赵霄摇摇头,擦去泪痕,笑道:“不敢累,怎么可以让他们枉死。”

白潼满脸疑惑,两个汉子随意说了几句,就开始各哭各的,多少有些娘们做派,讲不清楚的事,打一架不就清楚了。

自家世子爷与那来历不明的小子举止亲近,方才他对霍留殇出手的那一刀可不简单,生死只在毫厘之间。

不到一炷香光景,这人又哭又笑情绪极不稳定,与军中前些年出现的疯癫士卒,有类似之处,以他多年的经验来判断多半是染了脑疾,行为举止与常人相悖,万万大意不得,指不定随时都会再来上这么一出。

白潼想到此处,不敢再有拖延,急忙把徐漠拉到一旁,看向赵霄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戒备之意。

徐漠有些摸不着头脑,白潼这会儿,闹的又是哪一出,只能出言询问道:“怎么了白叔?”

白潼压低声音,附耳道:“世子爷,您这位朋友有脑疾,不可与之走得太近,若是一时不察,让您的千金之体有了闪失,咱咋和王爷交待啊。”

徐漠听闻白潼这番论断,偷瞄了一眼赵霄,确定他没注意自己,这才点头笑道:“白叔所言极是,本世子会多加留意的,可惜了,好好一个俊俏后生,居然染了脑疾,日后咱们可得对他好点。”

白潼附和道:“世子爷宅心仁厚,出去走上一遭,倒是比以前强上不少。”

赵霄移步到霍留殇面前,轻声道:“霍大哥,多少年未曾这么叫你了,我还活着,可他们都死了。赵元佑既是你的主子,日后再相逢,可不会再留手了。”

霍留殇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眸死死的钉在赵霄脸上,以往那个故人的影子,又浮上心头,有些许酸楚困于心中。

“小世子,霍家怎么想我无法左右,但霍留殇的主子,从始至终都是永宁王府,世人如何看我,小人不在乎,今日能再见世子,已是得了上天眷顾,王爷的血海深仇,不敢忘!”霍留殇额上青筋暴起,虎目圆瞪,满是血污的一双拳头紧握,凌乱的发丝随风轻舞,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

赵霄双目微微眯起,谷中起了风,遍地的沙石随风纷飞,他扬起衣袖揉了几下眼窝。

只半日光景,之前那位意气风发的壮年将军,双鬓之间竟有了些银发混在其中。

“大好的前程等着你,赵霄早已不是世子,只是游荡在世间的一抹孤魂罢了。”赵霄沉吟道。

霍留殇鼻尖有些泛酸,以前的小世子性子活泼,两人时常混迹在市井之中,跑个几里地只为了寻些美味吃食。混在人群里,听那些四处云游的说书人口中的山河锦绣。最有胆色的那次,也只是去了青楼楚馆,给那些可怜女子看看手相。

如今,他竟成了世人皆畏的月楼里,以杀人谋生的银徽杀手。

霍留殇眼神越发的凌厉,他恨自己羸弱,恨霍家明哲保身,更恨赵元佑冷血无情。

他沉浸在难言的失落里,久久不能自拔。

良久之后,他再度跪在赵霄面前,肃然道:“小世子,霍某本是当死之人,往日为了家族存续甘愿忍辱偷生,如今只求为世子一人而活。”

徐漠叹息道:“青云城你就别想了,以霍将军对赵家天子的了解,若是回去,会有什么下场你我心知肚明。为今之计,只有天策军以护驾为名将羽林卫全歼,霍家才能活。为了你们的兄弟情义,这锅还得本世子自己来背。此事无论成败,这队羽林卫都是逆贼,刺杀离阳王世子,这等大罪哪怕是天子也不敢认下,其中关节实在太过繁复,还需从长计议,才能少些疏漏。”

赵霄看向徐漠,柔声道:“小徐怎地如此聪慧,霍留殇的生死你大可不必这般上心,若是把离阳王也牵扯进来,日后的西疆可就真的被夹在中间了,与六十万天策军的生死相比,哥哥那点陈年旧事小徐不必介怀。”

白潼沉声道:“不就千八百寻常军士,藏到咱天策军里,怕是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都是青云儿郎,本该为国效力,世子爷给他们活下去的机会已是法外开恩,若敢再生二心末将必杀之。”

徐漠不置可否,原本依着他的计划,以朱冲口供为人证,再以离阳王威势恐吓,自己便有了安全去往西疆的十足把握。谁知赵霄突然杀出,这个旧时相交的故人,身份居然如此敏感,若是赵元佑得知他大哥的嫡子尚在世间,那整个青云天下不得再度被搅乱。

西疆局势复杂,若是被赵元佑盯上了,一时之间还真就腾不出手来与他过招,霍留殇绝对不能留在西疆,很快朝堂江湖的目光都会汇聚于此,只要有人发现了霍留殇,对天策军的影响大不到哪去,无非就是多些可以私下谈的筹码罢了,连带着揪出赵霄来,那可就玩大了,赵家皇帝必然第一时间就能联想到,离阳王起了谋逆或者另立新君的不臣之心,永宁王的招牌可不是短短十余载就能砸烂的,哪怕笼络了再多的世家大族,总有那么一撮是注定要舍去的,单独拿出来看不够分量,立了永宁王世子的招牌,把他们聚在一起可就不是一年半载能平息的动乱了。

猛然间,徐漠想到了一个人——独孤宇,现如今整个天下的目光都在西疆,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将霍留殇送到云北郡去,顺带还可以帮自己那个小迷弟提升点战力。真到了翻脸那日,任何一枚看不到的棋子,都有可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妙用。

片刻间,他心中便有了计较,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徐漠低声道:“赵霄,以后行事需得低调些,不管你要做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霍留殇的去处,我想好了,云北郡有位城主与我有旧,相比西疆那里更安稳些。待我修书一封,他便即刻启程去往松原城蛰伏起来,宁可受些委屈,也不可泄露羽林卫将军的身份。”

赵霄叹息道:“小徐,一切依你便是,十年都等了,再久些也无妨。”

片刻之后,徐漠写好信件,叫人拿了些常服给霍留殇换上,再将他叫到身旁,仔细嘱托一番,这才打发他去往云北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