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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宫中无人再敢跳舞偶遇皇上。

但这宫中娘娘们也并非都只会照搬照抄,自然也有会动脑的。

只可惜最爱动脑的沈昭仪,一到了冬天就犯懒得很,纵然她知道苏云青此举意在设计动人场景,长留皇上心中,但她实在每日都是睡不够、昏昏沉沉的状态,因此并不愿费功夫。

若是像往常一样她先打个样,也不至于后头的人只知道照搬照抄。

唯有一位段才人,也是与苏云青同时入宫的,参透了其中的奥秘。

冬季的天总是黑得特别早,这才用过晚膳,外头便须打着灯才看得见。

段才人打着玻璃绣球灯,撑着一把油纸薄伞,似乎在雪地上找着什么。

贺容璋的銮驾到时,她仍做不知,只是认真用灯照着地面。

直到夏庆东出声提醒,她才慌乱中抬起玻璃灯看是谁,晕黄灯光照在她精致深邃的面庞之上,原本有些攻击性的美貌被这柔柔灯光一照,竟生出些婉约柔美来。

人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贺容璋便是如此,“段才人?”段令曦尚未行礼,贺容璋倒先发话了。

段令曦忙跪下,“妾参见皇上,还请皇上恕罪,妾刚找东西入了神,竟没看见圣驾。”

“你在找什么?”贺容璋仍坐在轿辇上,但他的心早粘在美人身上了。

段令曦柔声细语,“皇上赏的一支碧玉簪子,白日里妾还戴在头上,刚在宫中对镜卸妆,竟发现不见了,妾便出来找找。”

“一支簪子罢了,朕再赏你便是,这天寒地冻的,外头又黑,你何必费劲出来找,怎么也不让人跟着?”贺容璋说道。

“皇上赏赐的东西,妾都爱如珍宝,丢了妾心急。倒是有人跟着的,妾想早点找到,让她们去另几条白日经过之处再看看。”她说得又真诚又楚楚可怜。

贺容璋命将轿辇放下,向她一招手,段令曦款款上前,被他拉住手,“上轿吧,朕带你回去,簪子朕让人替你找就是了。”

段令曦低头一笑,“多谢皇上。”

而这晚上,大熹后宫注定要多一个伤心人。

已做好接驾准备的薛简简,生生被截胡了,在梧桐馆咬着帕子哭,“这肉都备好了,皇上也不来。”

她只好一个人流泪吃了所有烤肉,梦里都骂着段才人是狐狸精。

而第二日,兰心斋出了大事,兰御女自尽…未遂,仍是寻死觅活要见皇上。

兰心斋的奴才们怕担责任,赶忙上报了皇后。

郑芳意派落霞去看了一回,落霞在兰心斋待了半柱香的功夫,丝兰寻死十来次,一会儿要上吊,一会儿要撞柱,一会儿要投井,一会儿要用簪子刺脖子…

落霞只能命人抓住她,又不敢拿绳子绑,忙回去告知郑芳意。

郑芳意便让她直接去养心殿探探贺容璋的口气。

此时距丝兰诬陷苏云青之事,已过去两月有余,贺容璋听闻丝兰寻死,思及二人当日的情意,倒也有些不忍。

便以对方乃敛金公主为由,仍是去瞧了。

丝兰如今比过去更为纤瘦,梨花带雨,柔弱如轻烟,“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不求皇上原谅,但见不着皇上臣妾生不如死。皇上废臣妾为庶人,让臣妾去养心殿做一个宫女,只要能见着皇上,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丝兰声泪俱下,说得贺容璋也忍不住叹息,“你初入宫时,那么胸无城府,纯一不杂,怎会做出诬陷蓉昭媛之事,朕若放你出去,如何面对蓉昭媛。”

丝兰跪着膝行至贺容璋腿边,牵着他的衣角道:“皇上,臣妾悔不当初,不该因嫉妒陷害蓉昭媛,是妾心中太在意皇上,皇上喜欢蓉昭媛,妾便心如刀割。如今妾已悔过了,日日为蓉昭媛和她的孩子念经祈福,希望能洗刷妾的罪孽。”

哪个男人不爱听女子对自己柔情痴心的话语?

贺容璋见到她的样子,心里已经松动了,但只是嘴上也不好轻易原谅,恐难以服众,便默然不语。

丝兰又哭道,“皇上,妾情知不该请求出去,只是妾亏欠蓉昭媛太多,想去云光殿向昭媛负荆请罪,求皇上垂怜,让臣妾有机会赎罪。”

贺容璋听了此话,倒有道理,便道:“那你便每日可往云光殿请罪,不可擅自去其他地方。”

苏云青得知这个消息,随手便甩碎了手里的茶盅。

“岂有此理,他们二人想续前情,倒拿本宫做筏子。”狗男人不得好死,苏云青心中暗骂。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若那个兰御女真的到咱们宫中请罪怎么办?”春山急得小脸皱成一团。

如雪端着另一杯温好的红枣茶,伺候苏云青喝下,“娘娘莫动气,喝口茶缓缓。”

苏云青坐在榻上渐渐冷静下来,“来就来吧,本宫最近要动胎气。”说着看了她二人一眼。

二人立刻会意,如雪道:“娘娘身子弱,动了胎气自然是要卧床静养的。”

春山笑道:“兰御女既是请罪,自然该跪在宫外头。娘娘孕期嗜睡,又要静养,奴婢们可不敢为这等小事叫醒娘娘。”

“皇上既允她来请罪,那解她禁足不过是时间问题。本宫拦不住,那便让她多受点罪吧,赎罪哪有轻松的?”苏云青道。

自那日后,丝兰日日跪在云光殿外,求见苏云青,宫中人人皆知。

众妃皆为女子,这种扮可怜的戏码她们再熟悉不过了,倒是同情蓉昭媛被架在那里,若不见她倒像是心胸狭隘,故意为难她似的。

不过御药房每日为苏云青煎着保胎药送进云光殿,宫中人人皆知蓉昭媛动了胎气,有些不好。

而贺容璋又碰巧遇上一年一度的九冬祭天,与皇后共同出宫前往神山,前后需五日方回,此时也不在宫中。

苏云青便只作不知道宫外有人跪着,云光殿众人也只作不敢惊扰蓉昭媛的样子,谁也未曾向苏云青通报丝兰跪着的消息。

此时已是深冬,京城正是最冷的时候,丝兰每日跪在地砖之上,膝盖又冷又疼,但若不来,恐贺容璋回宫后得知,以为自己不是真心。

且纵然如今贺容璋不在宫中,阂宫皆知自己跪在云光殿外吃闭门羹,他回宫了也一定会知道,到时便是她苏云青狠心,而自己虔心悔过了。

想到这些,她便忍着寒风与冰砖,在云光殿外跪了足足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