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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吟宣见皇上一直看着自己,忙低下头去。

贺容璋却仍是看着她的脸发呆,为什么会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是因为选秀时见过么?可贺容璋怎么也想不起来选秀时曾选中过这名女子。

他心中仿佛有什么在涌动,接琴的手只停在琴把上,忘了用力取过,不知为何,有一种想与这名女子说很多话的冲动。

苏云青在旁不出声,不催促,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得逞了,自己这几年的观察和总结一点错都没有,贺容璋沉沦了。

刚刚还跟自己说只取一瓢饮,恐怕这会儿要换一瓢了。

贺容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微皱着眉取过琴,又不禁去看夏吟宣,压根忘了自己要赏琴。

半晌,他才道:“你会弹月琴?”

夏吟宣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皇上在对自己说话,一紧张,跪了下来,“回皇上话,妾…妾技艺不精,略懂皮毛罢了。”

贺容璋顺手将月琴往边上一递,苏云青瞧了一眼夏庆东,夏庆东才忙忙上前接过,他都快吓傻了,刚才皇上还与懿贵妃你侬我侬,这会儿怎么见到一个普通的采女就走不动道一般,他小心观察着懿贵妃的神情,生怕出事,接过倒是懿贵妃提醒他接东西。

贺容璋竟然亲自扶起一位采女,“站着回话就是,不用紧张。”

夏吟宣第一次接触到皇上,仍是不敢抬头,“妾失仪,皇上恕罪。”

“不,不会。”贺容璋仍处于有些痴愣的状态。

安静了一会儿,就在他想带夏吟宣去养心殿时,突然意识到苏云青还在身边。

他突然想起刚才自己说的弱水三千等语,心中竟产生一丝尴尬的情绪,第一次不敢去看一个嫔妃的眼睛,他仿佛能想象出苏云青对他往日的山盟海誓嗤之以鼻的样子,明明他是帝王,情感方面根本不需专一,不需要给任何女人解释,可以为所欲为才对。

可他如今却第一次有了左右为难的感觉,一个是自己刚许以专情承诺的女子,一个是刚令自己心动万分的女子,他想带走夏吟宣,但他又想给苏云青一个交代。

正在他不知说什么时,却听身旁一个温柔的声音说:“皇上若喜欢月琴,不如让夏采女去养心殿弹给皇上听?”

是的,他的懿贵妃永远善解人意,永远不会让自己为难。贺容璋回过神来,“朕先陪你回云光殿吧。”

他的话体贴,却言不由衷,苏云青看在眼里,心内轻笑一声,“臣妾还有事要找贤妃商议,暂时不回云光殿,就让夏采女替臣妾陪皇上回养心殿吧。”

“也好。”贺容璋终于随自己心意答应了下来,他心中似乎也松了口气。

苏云青行礼后,转身离去,留背后郎情妾意的两人四目相对。随着她背对着贺容璋他们,面上的表情由温婉娴静,转化成几丝嘲弄与冷笑。

皇上大约痴心得连自己都骗了。

后宫众妃终于等来了苏云青的专宠结束,但没等她们高兴几天,就发现贺容璋只是换了个专宠对象,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夏采女。

不,如今已是羡宝林了,不但连升两级,还赐了封号。

羡宝林养父的死罪,自然被免,不过被贬为庶民,不再为官。这样夏吟宣已经很满意了,她心中感激皇上,也感激懿贵妃。

她不知道懿贵妃为何帮自己,但她明白自己能得宠全因懿贵妃给的指点与机会,是以她不敢恃宠而骄,每日请安皆是恭恭敬敬,也比过去更加殷勤地主动前往云光殿侍奉苏云青。

原本她也曾贪心,希望能让养父继续为官,但有一日还是经懿贵妃提醒,这样做无异于犯了众怒,她养父是死罪,能活着已经是天恩了。她听劝而行,果然还被贺容璋夸了懂事。

其实苏云青一开始给她的建议是,不要管她父亲,只管一家老小能好好生活下去就好,可夏吟宣实在不忍心,还是求贺容璋免了死罪。

但是这事还是激怒了后宫一人,原来夏吟宣的养父之所以下狱,是沈绿卿的父亲外出巡视时,查出他玩忽职守,并侵吞公款。这种人都免了死罪,不是让众人质疑沈将军的决断?

沈绿卿气不忿,每日云光殿请安时,势必要冷嘲热讽夏吟宣一番,一点也不忌讳对方宠妃的身份,一连针对了夏吟宣两个月,方才有算了的势头。

苏云青在心中都不免感慨沈绿卿的持之以恒与语言能力,两个月拐弯骂人不带重复的。期间贺容璋也曾几次言语提醒过贤妃,但第二日夏吟宣便会遭到沈绿卿更猛烈的攻击。

如今养父一家平安,自己在宫中又有皇上的宠爱,夏吟宣已经心满意足,她便默默承受沈绿卿一切的怒气,不还嘴,不回击,每次都低着头听沈绿卿各色挖苦。

后宫都有人生气,那前朝怎会毫无反应?众臣生怕这羡宝林是什么红颜祸水,祸国妖妃,今日能让死囚脱罪,明日还不以罪臣之女的身份,让皇帝封她做皇后了?这种人如何做国母?

之前凡是重提羡宝林父亲之案的臣子,都被以各种原因责罚了,众人便不再提此事,只希望早日定下皇后人选,莫要让羡宝林鸠占鹊巢。

原本臣子间都各有派别,推举的皇后人选也皆不同,但如今事急从权,趁着羡宝林还未站稳脚跟,懿贵妃背后又是镇国公府,又是安远侯府,如今还有大将军府,本就难以抗衡,万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悔之晚矣了。是以其他派别的臣子,大都改口推举懿贵妃为继后。

贺容璋过去也曾属意苏云青为后,但最近与夏吟宣打得火热,将这事完全抛于脑后,甚至他回想起来,好久未曾见到苏云青了,心中隐隐有些愧疚,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在他眼中,苏云青是在自己山盟海誓的后一日,断崖式失宠的,他心中想起时亦有些不忍,且后宫高位嫔妃对夏吟宣要么不冷不热,要么就是沈绿卿那般明目张胆的针对。

唯有苏云青常常出现在夏吟宣口中,且都是正面的形象,这直接坚定了他提前立苏云青为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