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过去，张妈老了不少。
张妈看着陆霜晚，只觉得眼熟，可又不敢去认。都说女大十八变，七年前的她还是个小姑娘，现在已经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眉目如画。
陆霜晚见张妈这副表情，露出笑容来，主动喊道：“张妈。”
张妈眼眶湿润：“晚晚小姐？”
“是我，我回来了。”
张妈连忙把门打开，想伸手抱住陆霜晚，却碍于身份没敢动作。陆霜晚察觉此意，放下行李张开双手，抱了抱张妈。
藏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回来好，回来好。”
陆霜晚亦有些动容。
张妈是跟着她母亲一起嫁过来的，自幼除了母亲，就属张妈对她最好。七年前她走的时候，张妈在后视镜里依依不舍的身影，她至今都还记得。
挽着张妈进了屋子，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张妈，谁过来了啊？”
坐在沙发上剪指甲的女人扭过头来，就见张妈身边站着一个颇为陌生的女人。她下意识皱了皱眉，道：“又是来找颂煊的？这次这个倒挺漂亮，但是张妈，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啊？”
张妈怯生生开口：“太太，这是晚晚小姐。”
女人愣住。
她这才想起，七年过去了，按照当初的说法，她是该回来了。
剪掉最后一个指甲，女人站起身，挂着一个虚伪的面具，笑得没有一丝真心：“晚晚回来了？真是女大十八变，晚晚都这么漂亮了。”
陆霜晚不想与她虚与委蛇，就随便应付一声，“我先去放行李。”
说着，转头看向张妈，“张妈，带我一趟吧。”
这个家里做了一番整修，怕是她原来的房间，早已让给了其他人。
女人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却还是客套着：“行，让张妈带你去看看房间，晚上想吃什么也告诉张妈，吩咐厨房给你做。”
陆霜晚淡淡：“知道了。”
张妈带着陆霜晚来到二楼角落的一个房间，大小和原来的房间所差无几，就是采光很不好，阴沉沉的照不到太阳。屋子里倒是干净得很，一尘不染，丝毫不像是久无人住的模样。
张妈解释，“算着日子你今年就会回来，从年后我就一直让人打扫着这间屋子，还真派上用场了。”
除陆震外，其他人并不知道她是被S基地选中了，这是因为被选中人只有直系父母有知情权，对其他人都要严格保密。张妈也是如此，她只知道陆霜晚要出国七年，十八岁再回国。
陆霜晚拉着张妈坐在沙发上，“你费心了。”
“看到你什么都好，我也安心了。”
陆霜晚想起方才女人的态度，“这些年，他们对你好吗？”
“张妈本来就是佣人，也就晚晚小姐你和太太拿还我当家人看。”她口中的太太，并不是外面的女人，而是陆霜晚的亲生母亲周芠。只是周芠已经在十年前因病去世。
陆霜晚心中有数，她拽着张妈的衣角，凑近她，分享自己的心事：“张妈，我跟你说个小秘密。”
张妈把耳朵凑过去。
“我谈男朋友了。”
张妈一愣，先是惊讶，后又浮上担忧的情绪：“哪家少爷啊？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
陆霜晚心下动容。
这样的关心，在这个家里，只有张妈才会有吧。其他人只会关心她男朋友家里有没有钱，配不配的上陆家，或者，能不能给陆家带来更大的利益。倘若是后者，只怕会让她无论遇到什么都忍气吞声，要懂事，当一个好女朋友，不要惹他生气之类。
只有张妈，会在意她受没受欺负，对方对她好不好。
“哪家少爷先不告诉你，等过一阵我带他来见你，你给我把把关。”陆霜晚盘算着，宋淮臣要见她的家人，第一个一定要是张妈，哪怕身份上有些不合规矩，“他对我很好，欺负不到我，我现在可厉害了。”
张妈拍着她的手，有些激动，“好，好。”
又有一个人爱你，对你好，就好。
陆霜晚见聊得差不多，外面又在喊张妈，便说：“我收拾收拾行李，张妈你先去忙，顺便跟厨房说，我想吃糖醋排骨。”
“行，我这就叫厨房给你做。”
陆霜晚收拾好行李躺在床上，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眼睛扫到自己的风衣外套，才想起来什么，跑下去从口袋里把纸条拿出来。
是宋淮臣的电话号和微信号。
在S基地的时候，有一个基地内部手机和外用手机。只有在每个月公休日，基地可以随意进出的时候，外用手机才可以带出基地使用。在基地收拾行李的时候，内部手机交还，外用手机让她顺手扔在了行李箱里。
鉴于外用手机使用频率实在是不多，加上她的微信号是系统自动生成的乱码，她也不记得，在餐厅又不方便打开行李箱找不知道放在哪个角落里的手机，便只能由他写下来微信号，等她回来加他。
翻出来手机，陆霜晚没急着加他微信，先是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只响一声，电话便被接起。
“晚晚？”
陆霜晚怔住：“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个手机号，我只给过你。”
陆霜晚：“这么说，你还有两部手机？”
宋淮臣轻笑，“下次见面的时候，两个手机都给你看。”
本也只是揶揄他而已，陆霜晚不再追究这个话题，“你到家了吗？”
“我在公司。”
“......”她看着天花板，恍然，“你今天是有工作的？”
“嗯，是有的。”
“那你怎么还去找我？”
“我想第一时间就见到你。”
还想知道，你是不是还喜欢我。若是喜欢，我也不想让你落得一场空。
陆霜晚：“你之前说，我家的情况你都摸清楚了？”
宋淮臣：“嗯，差不多都知道了。”
“那你知道张妈吗？”
“知道，和你妈妈一起嫁过来的阿姨，对你很好。”
陆霜晚眼神柔情了几分：“见我家人的话，我想......”
她停顿的间隙，宋淮臣已经把话接了起来：“应该的。”
陆霜晚眨眼，“我说什么了？你就应该。”
“先见张妈，是应该的。”宋淮臣道，“晚晚，你把她当家人，我也会把她当家人尊重。”
陆霜晚本以为，到底是宋家的少爷，在身份问题上还是要解释一番他才肯同意，没想到他这样就表明了态度。
“那我找时间安排你们见面。”
“好。”
两个人又煲了会电话粥，直到外面张妈敲门喊她吃饭，才依依不舍挂断，随即加上了宋淮臣的微信。
到楼下的时候，陆震，也就是陆霜晚的父亲已经回来了。陆震见到她也是僵在那里，须臾才有些不敢确认地问：“晚晚？”
陆霜晚并没有太多激动的情绪，颔首，“爸。”
之前的女人，也就是徐程，陆震现在的妻子，走上前挽住陆震的手臂，“老公你看，晚晚是不是越长越漂亮了？”
陆霜晚对她这样的动作嗤之以鼻。
也许当年，她会被他们两个的亲密动作刺激到，可现在七年过去，这点伎俩在她这已经完全行不通。
她连陆震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陆震和谁卿卿我我，关她什么事。
陆震上前，似乎想摸摸陆霜晚的头，可到底没有动作，“是漂亮了，女大十八变啊。”
“爸、妈，我回来了。”一阵高亢的声音响起，“今天吃什么呀？我快要饿死了。”
徐程松开陆震，朝着声音过来的方向走过去，“女儿回来了？怎么样，今天学习累不累？”
“还行，今天作业不少，吃完饭还要赶紧去写作业呢。哎？爸，你站那干嘛呢？”
视线一转，才看到站在一边的陆霜晚。
她心里当即敲响了警钟，猜到了她的身份。
她走到陆震身边，佯装不知的样子，“爸，她是......？”
陆震摸摸她的头发，没有考虑，亲昵又自然：“这是你晚晚姐姐。晚晚，只是瑶瑶，怎么样，是不是也认不出来了？”
陆瑶瑶暗自咬唇，抬头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晚晚姐，你回来了！这么多年过得还好吗？”
“还行。”陆霜晚不咸不淡，陆瑶瑶也没有露出失落的情绪，毕竟在七年前，两个人的关系就并不融洽。
饭桌上，陆震关心着陆瑶瑶的一模考试成绩，她笑得灿烂，说考了年级第三，按照这个水准，上奈大不是问题。说完话锋一转，看向陆霜晚：“姐姐回来打算做什么呀？”
陆霜晚咬着排骨，吐出骨头之后才回答：“读书，高考。”
陆震问：“决定去哪个学校了吗？”
“十七中。”
“瑶瑶也在十七中！”徐程插进来，“真好，你们姐妹两个还可以互帮互助。”
陆霜晚挑眉，陆瑶瑶也在十七中？
呵，基地那个负责分校的老头子果然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陆瑶瑶点头附和：“到时候姐姐去了学校有问题都可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