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对下属温柔，他们容易失去分寸。我不需要和和美美的职场环境，我要的是高效和利益。”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神色明显凛冽了几分。陆霜晚透过他的侧脸，像是在看六年前初见他的时候。
彼时他的轮廓还没有这么成熟，带着少年的稚气与昂扬的朝气。那时她已经进基地一年，在一次基地活动中，看见他笔直地站在一侧，不苟言笑，明明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却让人无比心安。
一眼万年，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忘记过那张侧脸。
陆霜晚别过头，暗自勾起唇角。
那时的她哪里想过，六年后从基地毕业，就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宋淮臣带着她去了电脑城，“你想直接买成品，还是根据需要买配件组装？”
笔记本电脑的组装，因为兼容性缘故会产生一些问题，费时又费力，所以买成品的居多。不过，电脑城中有个专门提供可兼容配件供自组的商家，为这些发烧者服务。
陆霜晚果断选择了自组。
宋淮臣带着她直达目的地，剩下的，就由着她自己挑选。
她知道自己的需求如何，需要怎样的配件，她能自己完成，他也没有横插一脚的必要。店主倒是投去了赞叹的目光，“小姑娘挺懂行啊。”
宋淮臣凛眉，上前站到她身边以示主权。店主求生欲旺盛，马上闭嘴不再多说一句废话，不多抛一个眼神。
组装完付完款，陆霜晚心满意足地离开，“幸好有你带我来，我肯定是找不到这种地方。”
“有心找也能找到的。”
“那多费时间啊，这种店铺，恐怕来得人也不多。”
上了车，陆霜晚主动把导航调到了陆家。宋淮臣眸色渐深，有些不甘：“晚上不一起吃饭了？”
陆霜晚回答：“我刚回来，情况特殊，晚上还是回家吃饭比较好。明天再一起，带张妈一起。”
思及还要准备见张妈的礼物，他也没有再强求，只是发动车之前把脸凑过去，“晚晚，给点补偿。”
说罢，便含住了她的唇。
亲了大概有五分钟，他才放开她。陆霜晚憋得脸颊泛红，打开了窗户，春日温柔的和风吹进来，让她清醒不少。宋淮臣发动车子，将她送回了陆家。
到家的时候，陆瑶瑶已经放了学在家，缠着徐程索要最新款手表。高三的学生本是有晚自习的，可十七中的学生有不少豪门子弟，学校招惹不起，便准允不想上晚自习的学生回家自习。
见陆霜晚从外面回来，陆瑶瑶停止了撒娇，蹦跳着跑过来，“姐姐，你去买电脑了？”
陆霜晚径直向前走，冷冷回了个“嗯”。
见她电脑的包装什么LoGo都没有，陆瑶瑶咬着唇，一副为她好的模样，“姐姐，你是不是缺钱呀？”
陆霜晚蹙眉：“什么？”
她指着她的电脑：“姐姐，电脑这种东西还是好一点的，好用，运行起来也快。你这种杂牌子的，说出去也有点不好听。”
徐程也凑了过来，看着陆霜晚手里的电脑，内心轻蔑不已，却面露忧色，“是啊晚晚，你要是缺钱跟你爸爸或者阿姨说。这样，阿姨让你爸爸再给你买一台，咱们拿着用也舒服。”
陆霜晚听着，突然就露出一个笑脸，八颗牙齿极其标准：“那就谢谢阿姨啦，我先回房间了。”
“哎，回去吧。”
陆霜晚还没走远，就听见母女俩小声嘀咕，“她怎么好意思要的啊？”
“出去几年还是这么没见识，自己买买了个破电脑回来。”
“......”
以陆家爱面子的程度，这台电脑恐怕没个三四万下不来。陆霜晚敲了她们一小笔，心情尚好，也不在意她们说了什么。
用钱买来的东西，多一个也不嫌多，大不了最后捐给灾区做贡献，还替她们攒了点功德。
晚饭后，陆霜晚到一楼张妈的房间找她。
和张妈同住的还有一个小姑娘，陆霜晚思虑一番，还是把张妈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张妈有些诧异，不明白这么晚陆霜晚找她是做什么事。
陆霜晚让张妈在沙发上坐下，说：“张妈，明天我和她们说让你带我去买些生活用具，顺便在外面吃饭，然后，你跟我去见见我男朋友。”
张妈瞪大眼睛：“晚晚小姐，这使不得，使不得啊。”
哪有说千金小姐，带着自己男朋友去见生活管家的道理？这不合规矩，放在哪里都没有这样的听闻。
先前和陆霜晚说笑两句也就罢了，如今真摆在台上，她是万万承受不起的。可陆霜晚并不在意这些，“张妈，我妈妈把你当家人，我也一样。日后我肯定会带着他回陆家，但不是现在。他知道我的情况，他也很想见你，你就别推脱了，除非你把我当外人，那我以后就再也不找你了。”
陆霜晚连哄带威胁的，算是劝服了张妈。张妈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陆霜晚递给她纸巾，没去追问她哭泣的缘由。而是继续说道：“不过，还希望张妈在明天见过他以后，就把这件事忘掉，暂时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张妈点头。
自周芠去世以后，陆霜晚的处境她都看在心里。她明白她的顾虑，也支持她所有的想法。
“这个家里，妈妈去世以后，只有你是为我着想的。”陆霜晚想起母亲，仍有些怅然，天命难违，可怎么善良的人却走了先路，“张妈，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就是他了。所以，我才想着让你们见一见。”
陆霜晚的做法，让她实在是受宠若惊。听着她对男朋友的评价这么高，张妈却有些害怕，怕她这么早就交付真心，容易识人不清。她有些担忧地开口：“晚晚小姐，张妈想冒昧问一句，这是哪家的少爷？”
“对了，这也是我要说的。”陆霜晚看着张妈的反应，“他比我大四岁，今年二十二。是宋家人。”
“宋家？”张妈在脑子里扫了一圈，“是明宋矿业他们家？”
“不是，是宋氏集团。他叫宋淮臣。”
张妈唇齿微张，半天不敢说话。
她知道陆霜晚一定会找一个优秀的男朋友，但没有想到，她会找一个家世这么优越的男朋友。虽然陆家在奈桉也属上流，可比起宋家来，到底算是高攀了。
看穿了张妈的思绪，陆霜晚安抚她：“他的身份特殊，所以暂时不能带回陆家，我怕他们有歪心思。但是张妈，我陆霜晚配得上他，我们没有高攀。”
她说的是，我陆霜晚配得上他。
而不是，我们陆家配得上他。
张妈自明其中含义，心中仍有顾虑，可看着她坚定又明朗的神态，也不再置喙。
感情里，与其说是外界纷扰的压力，太多顾虑都来自于两个人自身。既然晚晚小姐是这般想法，那她便站在她这边，成为她的后盾，哪怕微不足道。
次日中午，陆霜晚依言带张妈出去。周六在家的陆瑶瑶和徐程在她们走之后又是一番嘲讽，“这个陆霜晚，以前就跟张妈好，回来倒还是这副德行。出国七年，眼界也没长宽。”
才走出一段路，陆霜晚就看见了宋淮臣的车，停在避开了陆家视角的位置。她挽着张妈过去，给她打开后座车门，扶上车以后，自己坐到了副驾驶。
倘若她和张妈都坐到后排，恐怕会给她更大的心理压力。
宋淮臣给陆霜晚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后，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张妈，降低音调，语气温和：“您不用紧张，今天就是吃顿饭，我只是晚晚的男朋友。”
张妈嘴上应好，这根弦却松不下来。
眼前的人是宋家的大少爷啊，平日里陆震要见都得花上几番功夫还未必见得到，如今却坐在她的前面，尊称她为“您”。简直是自家儿子听了都觉得要折寿的地步。
宋淮臣见她太过紧张，也不和她再说话，这种时候越说越紧张。他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陆霜晚聊着。
陆霜晚：“后天开始你要接送我？”
宋淮臣瞥她，“怎么，当我说着玩？”
陆霜晚摇头，“那倒不是，不过我和你商量件事。”
“你说。”
“你换台车呗。”她扫了眼这价格不菲的车子，“你这台太招摇了，很容易猜出你的身份。”
陆霜晚和他说过自己的打算，所以他听罢也没觉得不好。便问：“你觉得换什么价位合适？和你家司机那辆差不多价位？”
“也可以，不过要是再低点就好了，就普通专车司机那种。”
“......”宋淮臣有些头疼，“你这是真打算把我当专车司机？”
“不可以么？”她笑得狡黠，眼睛如皎月般清亮，“车子不重要，人是我男朋友就行了。”
“行。”宋淮臣被她哄得哪还有什么抱怨，“我让罗展去准备。”
“......”
张妈看着他们打情骂俏，深埋心底一整晚的不安，有了几分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