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韵挑着眉毛，笑得满是调侃意味：“报备？跟谁啊？”
“跟谁啊”的尾音被她刻意拖长，蔓延至暧昧的前调。
陆霜晚关上手机，“跟对象。”
“唉。”修韵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就知道，这么美的美人，肯定早就有归属了。长得帅不帅？不帅的话我要闹了！”
陆霜晚微微歪头，大概是在想，在修韵眼里，帅与不帅的标准。不过——
“他很好看。”
宋淮臣那张脸，应该任谁也无法说出“难看”这两个字。
修韵一脸“放心了”的神态，“美人帅哥，配。”
陆霜晚忍俊不禁：“我说好看，就好看？你都没见过人。”
“我相信你的眼光。”她挑眉，“美人，长成你这样的人，审美都不会低的。”
陆霜晚不置可否。
出了食堂途经小路，树荫之下，地面光影斑驳。两旁的树丛，能够为偷偷暧昧的恋人隐瞒，亦能够为见不得光的暗涌护航。
只是它不是金钟罩，亦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那些晦暗的东西，总会被撞破，被揭穿。
“小贱人，跟我抢男人，看来之前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你怎么还敢勾引他？”
“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就是用这种无辜又可怜的眼神勾引他的是不是？”
“啊！你居然敢还手！给我上！”
剧烈的拳打脚踢声，伴随着痛苦的闷哼和尖锐的吼叫，响彻在这她们自以为的隐秘之中。
陆霜晚和修韵对视了一眼，修韵对这种路见不平的英勇行为没有什么兴趣，可陆霜晚此时收起了手机，眼睛看着那个方向：“我去看看。”
修韵怕她过去被殃及，便也跟了过去。走到阵地的一瞬间，几个人已经没有撕打在一起，而是单方面的殴打。两个女生在不断踹着地上的人，还有一个女生站在旁边，自傲地审视着自己的战利成果。
“我草！”还未等陆霜晚做些什么，修韵就上前踹开了那两个女生，“欺负我班里的人，也不问问我同意了没有！”
那个被打的人，是舒憬。
修韵没有路见不平的好心，却看不得其他人欺负她的人。她的班级，她的朋友，这些都是她的领地，她可以损可以骂，领地里可以发起无数的战争，但是不容他人损伤一毫。
那两个人打不过她，只能趴在地上任由挨打。修韵下手重，被打的人嘴角都被打出血来。陆霜晚上前将被打在地的舒憬扶了起来，拍拍她身上的灰尘，低下了声音：“乖乖在这等一会，我们带你去医务室。”
舒憬咬着唇，半晌，才点了点头。在陆霜晚转身的时候，她又拉住了陆霜晚，声音很小，有些破碎，“别，别去招惹她们，你可能会有麻烦。”
陆霜晚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放心。”
拂下她的手，陆霜晚走向那个，刚才还在自傲地旁观，如今却被修韵吓得在一旁瑟瑟发抖，想要落跑的人。她抓起她的衣领把她推到树上，死死逼近她。
“你，你放开我！我教训别人关你什么事？”
“陆瑶瑶。”
是的，她就是陆瑶瑶。
是听出了陆瑶瑶的声音，陆霜晚才决定向这个方向走来。
她看着陆瑶瑶惊恐的眼神，心里发出冷笑，“别以为我不跟你计较，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七年前我左右不了你，七年后，你再动我和我身边的人，我会弄死你的。”
“你......你这么做，就不怕我告诉爸爸吗？”陆霜晚的眼神太过冷冽，寒意甚至要侵蚀掉她的心脏。她没来由地恐惧，对她感到恐惧。
“陆震？呵。”陆霜晚满不在乎，“他也一样。”
说罢，她抬起腿，狠狠顶在陆瑶瑶的肚子上，陆瑶瑶痛苦地弯下腰，咬牙切齿：“陆霜晚，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请便。”
陆霜晚拿着湿巾，擦拭着自己的双手，还扫了扫自己方才碰过她的膝盖。这一切她做得极尽优雅，可放在陆瑶瑶眼睛里，无疑是对她的羞辱。
修韵早已停手，此时她正扶着已经站不稳的舒憬。陆霜晚叹了口气，在舒憬身前蹲下来：“上来吧。”
“不......不合适，我自己可以走。”
修韵也不同意，“是啊美人，我来吧，我力气大。”
陆霜晚没有起身，仍是蹲在那里，语气不容置喙：“你什么时候上来，我什么时候起来。”
她咬着唇，慢慢趴上了陆霜晚的背部，双手环住她的脖子。陆霜晚很轻松就将她背了起来，甚至还有余力关心修韵的伤势，“你的手怎么也受伤了？”
就是看那两个人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陆霜晚才放心去找陆瑶瑶，没有加入她的战场。
修韵抬手，才看到手背上一道血痕，她连什么时候受伤的都不知道。她皱了皱眉：“可能是刮到哪了，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背上的舒憬开口，“你们这两天，可能会被找麻烦。如果闹到校长那里，我可以去给你们作证。”
她的声音不大，有些温吞，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受伤了很虚弱，此刻在春风里尽显温柔。
陆霜晚被这声音弄得心塌了一块。她道：“没事，我们先解决着，解决不了肯定会要你帮忙的。”
若说让她什么都不用管，只怕在此刻会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舒憬低低应了声好。
医务室的门没锁，但逢午休的时间，所以并没有人。陆霜晚将舒憬放到医务室的床上，起身环视了一圈，拿起桌子上的别针走向医药柜。
咔哒。
上锁的柜子被打开，全程看着陆霜晚一通操作猛如虎的修韵忍不住吹了口罩，“美人，你还有这技能呢？”
陆霜晚从柜子里拿出药水和纱布，放到舒憬身边，起身把隔离的窗帘拉上，才蹲下身来，挽起了舒憬的裤脚。
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不只是这一次的新伤，还有很多陈旧性伤口，有一个星期的，有一个多月的。她大概是不敢告诉家里人，这些伤都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置，有的依旧青紫，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却已经有要腐烂的迹象。
修韵被这伤口吓到，霎时间红了眼眶。她一拳砸在医务室脆弱的床板上：“一群王八蛋！”
陆霜晚的眼色也幽深了下去，她看向舒憬，“都是她们打的？”
舒憬不肯说话。
陆霜晚不再逼问她。一旁的修韵却受不了这气，“舒憬你说出来，你不用担心，整个十七中就没有我惹不起的人！”
陆霜晚出声劝止：“修韵，别冲动。”
修韵此时还在气头上，“为什么不行？那几个人算什么东西！”
陆霜晚：“你可以，我可以，但舒憬不行。我们的还击，会被她们变本加厉来讨在她的身上。修韵，这件事，若不能一网打尽，那便急不得。”
修韵这时候也冷静了下来，不再去追问舒憬。转念之间，又把目光落到陆霜晚身上，看着她手法熟练地给舒憬上药、包扎，看得入神，“美人，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陆霜晚笑她注意力转移得这么快，跟她打趣：“这就什么都会了？我会的可多了，你还没见识过呢。”
修韵深以为然。
腿上的伤处理好了，陆霜晚让舒憬把上衣脱掉。舒憬呆住，不肯动。
陆霜晚叹气：“你现在不肯让我看，也不愿意去医院，让这些伤在你身上流脓溃烂吗？”
良久，舒憬才缓缓脱下校服外套，准备掀起里面t恤之时，攥着衣摆的手还是有所犹豫。但只是片刻，她便将t恤也脱了下来，只剩下最后一层遮掩。
人在被打的时候，会本能选择护住自己。她们刻意避开打她的头和脸，舒憬倒在地上，蜷缩起身体，腹部和胸口没怎么受伤，大部分都集中在背部，手臂也有些。
修韵避开视线，不再去看。
陆霜晚将药水倒在手上些许，给她揉着肩膀上的淤青，“过两天我给你几瓶药，你按我说的用。身上这些，不出一周就都会愈合。当然，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去拿给医院的医生看看。”
“我相信你。”舒憬忙不迭表明自己的立场，而后又低下头来，微弱地重复了一遍，“我相信你。”
“好了，穿上衣服吧。”
忙完舒憬，陆霜晚又把目光转向修韵。修韵摆摆手，“我这点伤就不用了吧？创可贴都不用贴。”
陆霜晚拉过她的手，“还是要简单处理一下，感染了就糟糕了。”
刚把两个人的伤都处理好，陆霜晚把剩余的药水和纱布放回柜子里，医务室的门被推开，今天值守的校医回来了。
“喂喂喂，你们！”校医一进门看到几个人站在这里，带着锁的医药柜还被撬开，“医务室是你们胡来的地方吗？你们是哪个班级的学生？叫你们老师来！”
陆霜晚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样，放好药品，关上柜子。一旁的修韵凑上前，自报家门：“高三十八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