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也罢。
她喜欢他。
至少现在很喜欢他，这就够了。
最后一堂课的时候，陆霜晚接到了袁叙的信息，约在了经时苑三楼的包厢。
这地方......怎么约人都喜欢约在这里。
陆霜晚转手把地址给宋淮臣转了过去。她大概能猜到袁叙找她所为何事，左右于她而言也无关紧要，带着宋淮臣去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也省去他乱吃飞醋。
视线向前，扎着马尾的小姑娘正埋头做题，神情专注，时不时在一旁的白纸上写写画画。陆霜晚手指轻敲着桌面，思及个中关系，揣测着袁叙的用意。
校门口人流涌动，陆瑶瑶四处张望着方才只说一声就跑走的袁叙的身影，一种无端的不安涌上心头，从昨天开始，一切都在失去控制。即使他昨天不在学校，她也毫不怀疑，那些事会钻进他的耳朵里。
前方的车子前靠着那个清风霁月的男人。
他们竟然还在一起？
也是，陆霜晚可是一个两亿都能随便拿出来的人，养一个男人也不在话下。可是凭什么？凭什么陆霜晚只用钱都能换来别人的忠诚与宠爱，而她用了所有的真心与力气，袁叙还是对她不冷不热？
交往这么久，最多只让她牵着手挽着胳膊。她不只一次暗示过更进一步的发展，却都被他不着痕迹，不冷不热地躲开。他名义上是她的男朋友，对她在外的所有宣扬都不反抗不辩驳，可是从他的嘴里，却从未主动宣示过什么。
凭什么？
陆瑶瑶不甘心，看着前面的那个男人，便更不甘心。她攥紧拳头，仰起头，向他的方向走去。
钱么。
她也有。
不过是钱和一张脸。
她比陆霜晚要优秀更多。
她才应该是被万众瞩目的那个，何时轮得到陆霜晚？七年前的一切是如此，在陆家是如此，七年后也应是如此，在哪里都是如此。
陆瑶瑶理了理头发，在他的面前站定。眼前站了个人，宋淮臣也没办法无视，默不作声踏远了几步，绕开她的身位。
“你是姐姐的男朋友吧？”陆瑶瑶调整着音调，调动着自以音色中最动听的成分，“我是陆瑶瑶。”
宋淮臣没说话，眉间的不悦加深。看着校门口的方向，不禁去想，人怎么还没出来。
被无视的陆瑶瑶有些难堪，但还是维持着笑容。她又靠近几分，搭着话：“你是什么时候和姐姐在一起的啊？她今年才回国，之前一直在国外，我听爸爸说，她在国外也交过几个男朋友，你......”
“你太吵了。”宋淮臣不想听她这般做作的强调，打断了她的谗言诽谤。
陆瑶瑶第一次被人说吵，再好的伪装也有些挂不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靠近一步，“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面前的男人忽然转过来，垂眸看着她。
果然。
男人嘛。
终是逃不过美丽的皮囊。
她颇为自信地抬起头，对上他幽深的眼眸。宛如深夜的海域，明明如此迷人，却万分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尸骨无存，呼救都无人响应。
春日的和风竟这般刺骨。
“陆小姐，晚晚和你们陆家脱离关系的那天，我也在。”宋淮臣沉下声，没有任何温度，“这副矫作的姿态我不愿意看，你也别用在我身上，我觉得恶心。你自重。”
恶心？
陆瑶瑶残存的笑意也挂不住，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宋淮臣冷笑：“你什么心思自己清楚。别让我再听见你说晚晚一个不字，否则哪怕是陆家，也保不住你。”
陆瑶瑶彻底装不下去。
“陆家保不住我？你以为你是......”
“滚。”
宋淮臣早已不再看她，冷着声做出最后的逐客令。
陆瑶瑶咬着唇从他身侧离开，与陆霜晚擦身而过。她没有忍住，回头看过去，那个对他冷言冷语，斥责她恶心，让她滚的男人，正将陆霜晚抱在怀里，搂着她的腰，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温热的吻落在她的发顶。
陆霜晚，你到底凭什么？
上了车，陆霜晚才悠悠地开口：“陆瑶瑶找你，说我坏话了吧？”
宋淮臣：“说了，我让她滚了。”
陆霜晚并不怀疑。
手机上弹出cNL消息，陆霜晚点下来，是白鹤，告诉她他已经带着ZERo-086的解药到了奈桉市，问要怎么将要给她。
毒物的解药特殊，不能随便放在众生堂。陆霜晚想了想，还是决定明天中午，在校外亲自交接一下比较稳妥。将时间地点给白鹤发过去，她转头问宋淮臣：“ZERo-086的来源查到了么？”
宋淮臣轻轻摇头：“有了点线索，但还没完全查清。不过丁维桦的嫌疑几乎板上钉钉了。”
陆霜晚点点头，这个情况和她所料不差，无论怎么看，丁维桦都是作案可能性最大的那个。只是这对宋路一家，只怕是不小的打击，信任了这么久的家庭医生，有朝一日竟然会给宋任兴下毒，还是这般狠厉的毒药。
“解药已经到了，明天中午我去找白鹤拿，和你说一声。”陆霜晚又问道，“Geoffrey的药材找的怎么样了？”
“昨天说还差一味药。”
“嗯，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袁叙在包厢内坐立不安，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包厢门被推开，见是那张皓齿明眸的面孔，他站起身来，只觉得更加紧张。
下一瞬，他看到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也不算全然陌生，他几乎日日守在校门口，放学时总也撞见过几次。是陆霜晚的男朋友。
他打了招呼，随即有些疑惑地看向陆霜晚。对方倒是不怎么在意，坐下来以后轻描淡写地，“没事，他乱吃醋。其他的你不用担心，他不是学校的人，对你们的事也没什么兴趣。”
袁叙：“......”
把男朋友吃醋如此明目张胆摆在台面上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袁叙也立刻反应过来：“是因为婚事？”
陆霜晚不置可否。
选好餐点，袁叙才有些忐忑地张口：“今天叫你来，是想问一问......舒憬的事情。”
“意料之中。”陆霜晚脱掉校服外套挂在椅背上，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道，“不过我也才来没多久，可能听不到什么你想要的。”
在陆家吃饭时，几次提到十八班，袁叙都有近乎失控的情绪异动，甚至不止一次失礼。再结合他总在食堂放到舒憬面前，却没被她动过的牛奶，陆霜晚也总能猜出些什么。
袁叙垂眸，是为落寞与不安的思绪挂在脸上，“我知道，只是十八班，我算得上认识的，就只有你。”
“她......”踌躇万分，袁叙问出了一个最没有力度，却也最想要知道答案的，“过得好吗？”
陆霜晚抬眸，在袁叙脸上扫过。服务生送来餐点，她便没急着回答，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口，有些令人不耐的响声。
待人走后，她才启唇，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和陆家说清楚了？”
“还没有。”思及此，袁叙就觉得头疼，忍不住按着眉心，“前天和母亲提了，然后，她自杀了。”
陆霜晚挑眉。
她倒是没想过，这门婚事于袁家而言这么重要么？重要到唐止仪竟然会以自杀来保全。
“别只顾着说，吃点东西。”陆霜晚的餐碟里被宋淮臣夹了很多菜，他附在她的耳边低语。
陆霜晚执起筷子，那边袁叙还在继续讲述。
“这不是第一次了，我每次和她说，她都会用自杀来威胁我。我害怕，恐慌，所以一次次屈服。”袁叙拿着杯子的手有些颤抖，平静的水面在他的掌心掀起波纹，如他此时的心境，“前天我强势了一些，结果......”
陆霜晚和他不熟，也没有什么同情心，“既然你没能抗拒，那你找我又有什么意义？”
她和舒憬纵使也不算相熟，可到底也是从陆瑶瑶手里把她救出来过。后来依着她给的伤膏恢复如初，舒憬还给她和修韵带了几份甜品。
如果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如果他曾容任凭着陆瑶瑶的作为而无动于衷，那存心偏颇，天平自然是要倒向舒憬的。
袁叙：“我一定会解决好。我只想问几个问题，你回答我就好。”
陆霜晚嗯了一声。
“从三班转到十八班，其实不是她自愿的吧？陆瑶瑶都对她做过什么？你知道多少，能不能都告诉我？”
不可避免的，陆霜晚想起了那天，在舒憬身上看到的伤痕。
“近一个月以前，我和修韵，在食堂附近的小路树林，救下了正在被石曼和甘新玥殴打的舒憬。陆瑶瑶在一旁围观。”陆霜晚语气停滞，似乎在思考，要如何那些伤迹。
她无法轻描淡写。
说得轻了，岂不是在袁叙面前，洗刷陆瑶瑶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