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臣将下午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而且我觉得，电话里陆颂煊应该有所隐瞒。”宋淮臣想起那一段不寻常的呼吸，“晚晚，也许，他知道的还要更多一些。”
陆霜晚闭着眼睛瘫坐在椅背上，手指揉按着太阳穴。
倘若霍青离，真的和当年的事情有关系，和周芠的死有关系，那是不是说，从1012年开始，陆震就做出了这个，神不知鬼不觉，谋杀周芠的计划？
何其荒唐！
他这些年，还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
这次是要弄死她是吗？
陆震。
陆震。
陆霜晚一遍遍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每多一次，她的怨恨就多一分。
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
入夜，四十九店。
纪循已经查到，霍青离和陆震之间这几年的关联。霍青离做得很谨慎，没有一笔转账是直接经由他手的，中间的人际关系也七拐八拐。
只是万物皆有痕迹，只要做过的事，就不会无迹可寻。
两个人之间的第一笔交易，发生在十三年前，1014年，是由陆震支出五百万。
紧接着1017年，十年前，陆震支出七百万。
然后就是今年，霍青离支出一个亿，为陆氏注资。
1014年产生的第一笔交易，如果这笔钱是用来买了deletap，可时间线就对不上了。
而1017年的七百万，陆霜晚几乎可以确定，这笔钱，就是用来处理那十个女佣的钱。
那么理由呢？
一下子换掉十个人，绑走十个人，这个无论怎么说危险性都太大。一不小心被发现就会受到牵连，能让陆震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出这个选择，理由是什么？
还有......
陆霜晚又抽出刘可的资料，“我不认为她会知道陈吟巧去世的地方是冀原。她说出冀原这个地点，是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吗？”
她的手指抚上刘可的照片，轻声呢喃：“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宋淮臣抽走她手上的资料，起身从椅子后面按着她的肩颈，“我们带刘可回陆家吧。”
李圣被捕以后，李家村被秘密彻查整治，那些被拐卖至此陷落的女人都被救出，送往了医院。而参与买卖人口的也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与此同时，在其他地方也秘密开展了有关这桩案件的调查工作，在宋淮臣暗麓的配合下，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
刘可被送往医院救治，眼下的精神状况已经好了很多，不再像以前一样怯生生地避着阳光。让刘可回到陆家，去到熟悉的场景，也许会让她的记忆慢慢归位，想起更多的事情。
陆霜晚想了想，同意了这个提议。
眼下冀原已经没有太多能挖掘的东西，十年前能够留存下来的资料少之又少。还不如再把目光放到刘可身上。
陆霜晚仰起头，眸中是宋淮臣的倒影。
“阿淮。”
“你说，我妈妈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从调查至今，陆霜晚只觉得筋疲力尽。
现在潜在的关系，关键人都已经浮出水面，其实只要把他们抓起来一通逼问，以陆震那张嘴怎么着也会得到答案。可是......
有了佐证，有了人。
她却不敢靠近。
小姑娘这两天始终闷闷不乐，宋淮臣知道她心里难受，却也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去劝她。
从椅子后面绕到桌前，宋淮臣靠在椅子上，将陆霜晚从椅子上拉起来，揽过腰搂在自己怀里。
陆霜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她眨着眼睛，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疑问。
宋淮臣右手抚上她的脸颊，蹭了蹭，落到她的红唇上，眸色渐深，“亲会？”
“你这两天都不怎么理我。”
他并没有打算等陆霜晚的回复，就自顾自吻了上去。陆霜晚愣了片刻，却也慢慢从情绪里抽离，闭上眼睛，回应着他的亲吻。
像是绵长的河流，一刻不停地流动，温柔地带走所有的悲与苦。
许是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累，他稍稍从她的唇上移开，架起她的胳膊让她整个人坐到桌子上，就着这样的姿势继续亲吻。
*
陆家。
陆震看着眼前这个眉眼与自己有七八分像的孩子，自己也闪过不可置信的情绪。
那些曾在他身下承欢的女人，像白马灯似的都过了一遍，依旧没有想起那一次是没戴套子的。按说他不会出现这种错误，但这种东西的防御率也不是百分之百......
陆震觉得头疼。
他看向坐在一边一脸冷漠的陆颂煊：“这孩子你从哪找来的？”
陆颂煊凝视着陆震。
他这副嘴脸......
这副嘴脸的人啊，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可他此刻却仍是心存妄想，妄想能够替他辩白什么，妄想他或许，不是一个罪无可赦的坏人。
陆颂煊拿出塞在裤子口袋里，折得整整齐齐的亲子鉴定。这是他找到李嘉以后，就取下他一根头发来与陆震做了亲子鉴定。
几张白纸黑字，无可躲避的钉子，狠狠钉在了陆震的心里。
其实他并没有质疑这个。
眼前这个小孩的眉眼与自己太过相似，他就算质疑也毫无意义。他只是在质疑，在这个节骨眼，微博上的内容矛头全都指向他，霍青离也突然没了音讯，陆氏再次陷入危机。这时候，这个孩子突然送到他的身边，还是由陆颂煊接过来的，用意何在？
“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
这一定不是巧合！
李嘉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神亦有些惊恐，想要闪躲。陆颂煊把李嘉拉到自己身边，心情复杂地拍拍他的背脊。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孩子。
陆颂煊无法去怨恨他，因为这个孩子从小到大所经历的，都是他不能想象的。可他也无法去喜欢他，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是那么清晰透明地，将这个包裹在糖衣之下看似圆满，实则晦暗不堪的家庭，映照得更加支离破碎。
而陆震的神色还有些迷茫。
他并不清楚，孩子的母亲是谁。
呵，多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