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扣。
敲门声。
“小姐,您在云裳楼定制的衣裳送来了,您要试试吗?”
“什么衣裳?”
“您明日打算穿去郡主府,参加百花宴的衣裳呀?”
百花宴?
楚红鸾在记忆里搜索了一遍,发现确有这么回事。
“进。”
碧桃呈着一个盖了红布的檀木托盘走进来,放到桌上。
楚红鸾拉开一瞧,险些没被这金闪闪的一片晃瞎眼。
“这衣裳上边,缝这么多宝石金银......得有二十来斤吧?”
“对呀!这是您特意在云裳阁订的,设计图都是您画好了托人送过去的呢。说明日定要靠这件衣裳艳压群芳!”
我这该死的品味。
楚红鸾突然想起来点什么,快步冲到铜镜前——
......我这该死的品味。
“碧桃!给我打盆水来!我要卸妆!”
今夜的月色很淡,薄薄一层拢在青砖黑瓦上,风也很轻,仿佛怕搅乱了这满院的莹莹月光。
一大早,天才蒙蒙亮,碧桃就来敲楚红鸾的门。
“小姐,该起来梳妆了。”
“滚!”
嘭的一声,枕头砸在门框上。
门外便也随之安静。
等楚红鸾再睡醒时,已是辰时。
她不紧不慢起身,拿屋内早已备好的水,洗脸漱口。凝神一听,便闻门外传来低低的哭声。
开门一瞅,小丫鬟碧桃正坐在台阶上抹眼泪。
“一大早上你哭什么?”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百花宴就开始了。您才起身,也未梳妆打扮,如何还赶得及?”
“就这?”
楚红鸾砰的一声关上门,转身走进里屋去,从衣柜里随意挑拣了件红裙换上,又打开妆匣,翻了个红玉发冠出来,将长发整个竖起。
鞋......怎么觉着鞋子穿上这么别扭呢?
不管了,总不能不穿,到时候被人指着鼻子骂伤风败俗。
一整套流程下来,不到半柱香。
楚红鸾开门,拍拍手:“走吧,我梳洗好了。”
碧桃的哭声一下噎在了喉咙里。
“好了?”
“好了。”
“那您从云裳阁特意订的衣裳呢?”
“太重了,累赘,不想穿。”
“那那那那那梳妆?”
“麻烦,糊得脸疼,就这样吧。”
“那......”
“别那那那那了,再不动身,本小姐真迟到了,就拿你问罪!”
“走!现在就走!不过,小姐......”
“又怎么了?”
“奴婢觉得,小姐今日这般,比咱们京城第一美人冷清秋都要好看。”
冷清秋?这名字倒是有点熟悉。
不过京城第一美人嘛,声名在外,熟悉很正常。
楚红鸾在马车上颠了一路,总算到了那劳什子郡主府。不等碧桃去搀她,她已经一掀车帘跳了下来。
碧桃无奈地追上去,抽出请帖交给守门的小厮,小厮看看请帖上的名字,再看看楚红鸾。
今天起猛了,看楚大小姐都都风华绝代了。
再三确认了请帖上的名字,小厮才磕磕巴巴地通报:“尚书府,楚大小姐到!”
郡主府里,不少公子小姐已经落座。
听到通报,有人噗嗤一笑:“楚大小姐今日也在,不知又会是哪家的公子,要遭她毒手。”
“男孩子出门,也要保护好自己呢。”
“墨王爷怎没来?说起来......这楚大小姐,还是未来的墨王妃呢!哈哈哈哈!”
“楚尚书有这么个女儿,也是倒八辈子血霉!”
“是啊是啊。当初楚尚书刚治好江南水灾回朝,本是大功一件,官拜一品又有何难?结果摊上她这么个女儿,哭着闹着寻死觅活,说什么都非要嫁给墨王爷当王妃!楚尚书不得已,求到皇上跟前,拿拼了老命挣来的治灾功绩,给楚红鸾换了这墨王妃的位置。”
“要说楚尚书可怜,那墨王爷又何不可怜?墨王爷如此风姿,文可治国,武可安邦,本是全京剧贵女的梦!可如今却因楚红鸾,徒增笑柄,他又何其无辜!”
公子小姐们交头接耳,字里行间,有人替楚尚书感到惋惜,有人替墨王爷表达不平!但对于楚红鸾本人,便尽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和不加掩饰的积讽嘲弄。
“来了来了!”
有人小声喊到。
众人齐齐把目光朝门口望去,便见一红衣少女翩然而至,丹凤眼,柳叶眉,未施粉黛却不逊天姿国色,身姿纤细却挺拔如松,一举手一投足,无一不显肆意潇洒。
美得惊心动魄。
小厮领着楚红鸾朝她的位置走去,她每走一步,那些视线便紧贴着她移一步,直到她坐下,场内才掀起轩然大波!
“这是楚红鸾?!楚家的那个大小姐楚红鸾?!”
“怎么可能!全京城哪个不知,楚红鸾胸无点墨,草包一个,整日浓妆艳抹,见到美男就搔首弄姿,怎么会是眼前这——”
“是我。”不等他说话,楚红鸾已经接过话去,“你口中这位整日浓妆艳抹,见到美男就搔首弄姿,胸无点墨草包一个的楚红鸾——就是我,没错。”
那说话的男子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辩解:“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红鸾无所谓地笑笑,“公子所言,并无不实。”
她坦坦荡荡,笑时眉目青朗,只是坐在那,众人那些讥讽之言,便好像梗在了喉咙,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这怎会是同一个人。
上席中,一嫩黄色衣裙的少女目光灼灼,盯着楚红鸾满脸痴汉笑。
好美的姐姐......这胸,这腰,这腿......吸溜吸溜......
正坐在席间自斟自饮的楚红鸾,忽觉一阵毛骨悚然。
这感觉,真是该死的熟悉。
不等楚红鸾想起这感觉从何而来,就觉一道阴影从上罩下,紧接着一盘极为精致的茶糕,被放到了她的桌案上。
身高九尺的壮汉恭恭敬敬立与桌前,道:“郡主赠您茶糕,邀您上座与她同席。”
楚红鸾顺着壮汉目光所指的方向,远远看过去,便正对上一双极为炙热的眼睛。
熟悉的毛骨悚然之感,源头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