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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农耕有很多方式,最次的就是纯人力,靠着壮劳力拉犁,这也是为什么家家都重男轻女的原因。

在没有机械工具的帮助下,没有男人就意味无法完成繁重的耕种任务,直接影响到粮食收成。

也有一些人家用驴耕地,主流一般都是牛耕,毕竟牛的力气更大些,更适用于深耕细作。

章小林和龙大当家从北国走私来了一些马匹,除了在市场上高价卖掉外,还有一部分驽马留在章田村耕田。

南方的马太过矮小,只适合在山林行走运货。

而北国的马虽然不如挽马,但个头高大,耕田的速度可比牛耕快多了,而且还可以多拉快跑。

至余为什么普通农民不愿养马,原因有二:一是马匹作为军用物资,一直受朝廷严格管控。

二来朝廷虽然大力鼓励农民养马,也答应给予补贴,奈何层层盘剥之下,农民能拿到手的金额是少之又少,这也使得农民都不愿养马。

可这些在章小林眼里都不是问题,事实上开荒全靠人力没个三年五载根本就无法翻成熟地。

可有马就不一样,虽然耕得不深,可章田村本也是广种薄收,如此好歹可以节省些劳力,今春就可以种些苜蓿和大豆肥田。

事实上,在章小林离开前, 章田村的荒地经过锄地捡石,又火烧水淹,再用人畜粪溺,河泥肥田后,土地已经从荒地变成薄田。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马的功劳,牛的功劳虽然也有,但不多,那还是朝廷送给章田村开荒的,只有两头,成不了大气候。

章小林挑着眉头问道:“就因为这个原因,你们又干起了山贼?”

虽然他们是业余的,和龙大当家那种专业山贼无法相比,但山贼就是山贼,万一哪天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全村都得吃牢饭。

“没钱万万不能嘛,你看读书要钱、买粮种要钱、农具换新还得花钱……”

“停……”章小林一听就不对,忙打断道:”为什么还要买粮种?”

打从盘古开天辟地起,农民都是自留种,通过一代代人工精心的选种过程,优化种子,使得作物产量越来越高。

秋收后农闲时分,有经验的农民最重要的工作便是选种,选出颗粒饱满,没有虫咬的种子,再到春耕时分进行育秧工作。

所以章小林很奇怪地看着胖子,“你们的种子呢?”

胖子挠头不已,“倒也选了一些好种子,只是下雪压塌房子,种子被泡坏了。”

这么巧?章小林咋就不信呢。

范大壮在旁边翻着白眼道:“全村的粮种,都被他舂了个干净。”

胖子急着分辩道:“这也怪不得我啊,放在那里,我还以为是多出来的一缸粮食呢。”

俗话说,“冬米坚,腊水清,冬日舂米正当时”,每到腊月时候,农村都有舂米留待到开春食用的习俗。

原因据说是冬天米质坚硬,此时舂米可以避免米粒易碎的情况,而且此时舂米也不易生虫。

且因本身是由冬到春的隔年粮,有着年年有余的美好寓意,所以过年前这一段时间,胖子兴高采烈地就把全村的存粮给舂了。

本意是好的,为全村村民服务嘛,但结局就不那么美妙了。

范家村现在没粮种,还得去好粮种不说,还要买牛耕地,零零总总算下来,就又干起了山贼这一行很有钱途的工作。

老话说,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楚苛捐杂税过多,逼得不少人都在想办法自谋生路,就连大运河上也有人设卡收费,山贼多也正常,只要不闹出人命就行。

“那你们打劫了多少银子?够不够买牛的?”

胖子掰着手指算了算,“倒也够了,只是牛不好买啊。”

章小林摸了摸下巴,普通农户养一头牛的成本不低,也只有地主阶层的人才用足够的草料喂牛,养大后,便可借给佃户们种田,又是一笔收入。

说到牛,章小林想到了北国草原大,牛羊也多,但是那边的牛性子挺野,没有经过驯化,养来只能吃肉,却不能用于耕田。

”你们要驽马不?也能耕地。”

小胖摆手道:”养不起,吃得不好容易掉膘,有骡子吗?“

在牛马骡驴中,骡子相对来说是最实用的,但不能生育是其致命缺点。

“没有,汾城章田村倒有些驽马,你要是有银子,我倒可以按成本价匀给你几匹。”

虽说是驽马,但也是北国出产,做为战马虽然差点,但用来拉货、耕田也是极好的。

“你们村里怎么全是马,不养牛的吗?”胖子倒有点不满意了。

这话问得章小林火气都上来了,“没有牛、没有骡子,只有马?爱要不要,你们继续在这里打劫,哪天点背,遇到厉害人物,把你们一锅端了。”

胖子见她急了, 忙笑道:“别生气嘛,有马也行,反正都是吃草的,买上几匹先用着。”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你看这些够了吗?”

”买牛可能够了,但买马还差点,更别说买几匹了,不是还要留着钱买粮种吗?得了,你们还辛苦一些,靠人拉犁吧。“

章小林的马也是花了银子从北国走私来的,不可能白送。

小胖笑着扯着她衣服道:”没银子是真,我这不是还有一些实物嘛,像这两匹素绢也能值些银子。“

”我要绢干嘛,这玩意咱们不合用啊。”

小胖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回头便和范云等人商议起来,眼看着就要春耕了,田地还等着深耕呢,可不能再耽误了。

范云和小胖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视线还时不时地瞄向章小林。

”这老狐狸又打什么鬼主意呢?”章小林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小胖扭扭捏捏走了过来,“咱们也算老相识了……”

章小林心生警惕,但凡开始打感情牌,通常就说明想占便宜。

“你看不能先借用着,等到秋收后,用粮食抵用租金,放心,租用后,马儿我们一定照顾得妥妥的。”

果然是这样,这个主意一看就是范云老狐狸出的,章小林冲着老头龇牙,后者背着手,眼睛四下乱瞟,就是不看她。

“好像还不错,不过,你拿什么作抵押?”

范家村一开始听她同意,俱都喜形于色,但听到抵押之后,脸色齐齐变了,“什么抵押?”

章小林不高兴地看着众人,“那可是马呢,没有抵押物就白给你们村,万一诓走了怎么办?”

“我们村可都是好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等事?”

“都是老相识了,还能信不过。”

章小林闲闲地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掏着耳朵,这事换别的村子,说不定写个契约也就算了,但范家村实在太有前科了,没有抵押,她才不肯给呢。

反正这事她有主动权,根本不用着急,“没有是吧,那我就骑小毛驴回家了,我还得追上商队才行呢,晚了容易被人打劫。”

“你打劫别人差不多,谁敢打劫你呢。”范云在一旁郁闷道。

胖子见章小林不肯松口,便走到一边,召来他的文武班子,继续暗暗商议着。

良久,章小林都等得不耐烦,小胖才上前道:“这样吧,我可用田契当抵押物,但是吧,我得先到你们村里看看马再说。”

谈判嘛就是这么一回事,双方都提出己方观点,至于同不同意,那就看双方诚意如何。

“没问题,我们正好要往汾城去,你现在跟上也行。”

小胖倒也干脆,把戏服一脱,塞到范云手里,“我先去章田村看看,如果真有能耕地的马,租来也省点力气。”

“ 你去吧,村里暂时也没啥事,这几天也不打劫了,咱们也该提前准备春耕。“

农民春耕之前要做的准备还挺多,水车得修,还得往田里灌水,各式农具也该准备着。

章小林骑坐在毛驴上,”那行,咱们快点吧,指不定一路不太平。”

可怜小胖没有代步工具,只能跟在章小林身边快走。

不过,这家伙很快就发现后面跟着两位美人,立刻见色起意,转身又去奉承童新和刘大娘,脸笑得像朵菊花似的。

如此一行人经过长途旅行,终于来到汾城,章小林不需进城,当先带他们往庄园而去。

可庄园却空无一人,“人呢?”章小林吓一跳,忙向附近商家打听,才知全村都已经搬到建好的章田村去了。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出啥意外了。”

章小林还真担心是京城那边查出她的底细,把章田村给全灭了,幸好不过虚惊一场。

她随即赶着毛驴来到章田村,此时已近傍晚, 章小林远远便看见,围屋上空飘着缕缕炊烟。

”哈哈,我终于回来了!“章小林激动之余,现在最想做的事,便是狠狠地揪着老道子的老胡子,问问他是不是存心想玩死她。

这一趟去京城,差点没把小命交代了。

章小林舍了小毛驴,冲到了章家围屋,外面正在玩耍的石头等人,见到是她,先是一愣,接着都哭了,”娘啊,鬼啊!“

一群小屁孩撒开脚丫子,全跑进围屋。

”搞什么鬼啊!你们这么小没良心,我是老大!”

章小林急追着他们进村,不过随即想到后面的三人,便回头招呼,“你们快进来,这房子就是这样的。”

小胖主动牵着三头毛驴走进围屋,后面跟着一脸好奇张望的刘大娘和童新。

说起来章小林走的时候,章田村的都还没搬家,此时她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也没比后面几位好多少。

”哈哈,被我抓住了吧。“章小林一把就抓住了跑不快,落在后面的石头。

石头被抓住后,先是挣扎一番,继而眨吧着泪眼,奇道:“咦,手是热的,你是老大!”

“废话,我才离开多久啊,一个个就翻脸不认了啦!”

章小林正准备打石头屁股呢,就有村民看到她回来,便道:“好了,小林子没死呢,她回来了,七斤呢?快去找林子爹。”

住在围屋的人们因大多是同族,关系非比寻常,当即开心地叫嚷起来,自有人跑去通知章小林的爹。

村民们纷纷笑着冲章小林打招呼。

“别人都回来了,还以为你在京城出意外了。”

“ 前一阵子,玄都观的还说你羽化成仙呢,原来是骗人的。”

“啊!大娘子,你也回来啦,太棒了!”

一时之间,场面有些乱。

章小林忙向众人解释,”是在京城发生点事,不过处理得也差不多了,回头我再给你们细说。”

“小林子!我的闺女!”章七斤挤进人群,看到章小林,眼泪瞬时飞出来,“爹还以为你……走,回家,咱今天吃一顿好的。”

“等等,我还有朋友呢,先安顿他们。”

章里正此时也挤了过来,闻言笑道:“不妨事,我来安排,你和你爹家去,一会儿来我家吃饭。”

还不等章小林回答,章七斤就把她拽出人群,气得她嚷嚷道:“别急啊,鞋都踩掉了!”

围屋是圆形,中间便是罗家最重要的祠堂和族学,其他村民的房子就围绕着祠堂排布。

章小林的家离得祠堂不算远,只不过围屋各家都没有院子,推开门,就是堂屋。

”乖徒儿,辛苦了!“

章小林抬头便见老道正笑吟吟看着她,顿时火冒三丈。

要说章小林这会儿恨得牙痒痒的人是谁,定然是老道长无疑,要不是他那个国师师弟不是好人,她也不至于在京城玩命。

“那是你师弟吗?那是我师叔吗?要不是我机灵,怕不是早被关得神经错乱了。”

老道长好脾气道:“这事怨我,还以为他放下了,没想到还是嫉恶如仇的性子。”

“合着我是那个恶?我可不管你们师兄弟之间有什么恩怨呢,什么灾星之说,我根本不关心。”

章小林气愤不已,本来罚着来穿越,已经很倒霉了,刚来,老道长就给她扣个灾星帽子。

扣就扣吧,只要有吃有喝,潇洒地过完一生拉倒,结果差点被神经病国师弄死。

这口恶气,让章小林很不爽,早晚她得找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