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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师傅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大咧咧上门的客人,虽然当铺死当的物品,肯定是要转卖出去获利的,但这流程不对。

当铺仓库里,过期没来赎当和死当的物品中,衣服占了大头,可这些衣服他们不会单卖给客人,而是统一转卖至各估衣铺子。

再由估衣铺子经翻新打理后,加价卖给买不起新衣服的穷人,这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珠宝等贵重首饰亦是如此,每隔一段时间,当铺伙计便会根据物品所挂的望牌,也就是典当日期,处理存货,再由当铺统一卖给古玩店或是首饰铺子。

如果有好货的话,就集中起来,送到京城搞拍卖,争取利益最大化。

“章东家需要买些什么?我这里可没有新货。”

“不要新的,要越旧的越好。”章小林扒着柜台问道:“你这里可有一些好字画?我赎当一些装点门面用。”

贾师傅面有难色,不是库里没有字画,事实上当铺里古玩字画还不少,都是些富贵子弟败了家业,不得已拿出来典当的好物件。

问题是那些字画不好估价,他一个坐柜师傅不能随意做主,万一贱卖,损失就大了,“这样吧,我请大朝奉过来与你们详谈。”

旁边的小伙计乖觉地往后堂而去,不多时,唐大朝奉穿着一身皂衣下来,身后跟着的小伙计,手里还捧着一些卷轴。

“听说章东家要挂画,我开了库房,取些自觉不错的画儿,与君共赏之。”

章小林哪懂古典字画,而其他人不是前皇妃,便是富家子弟,艺术鉴赏水平都比她强。

她索性便招呼着众人一块儿看,从刘言等人的惊呼声中听得出,唐大朝奉的眼力不错,这些应该都是名家真迹。

章小林探头看了几张,发现都是些山水画,笔法细腻,侧重写实,“咋都是山啊水的,有没有比较有意思的画?”

唐大朝奉有些不明白,如今山水画大热,有些人家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会咬牙买几张画挂在堂屋,通常画下还摆张小案,配些插花,贫穷中透着一丝精致。

“章东家想要什么样式的画,花鸟还是仕女?”

章小林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道:“就是要不走寻常路的那种,这些画都太雅了,看得我自惭形秽。”

“哈哈~”唐大朝奉捧腹大笑,“章东家说笑了,要说不寻常的画,我这倒真有几幅,也算名家手笔,且稍候。”

章小林看着刘言等人凑作一团,品鉴这幅好,那幅也不错,竟是爱不释手,想着全部拿下,果真都是文化人,品味都挺高雅。

正当章小林默默掂量钱袋子够不够份量之时,唐朝奉抱着一些画轴走来,“这些画作也算不错,但到底不如那几幅,章东家看看可有中意的?”

章小林就算不懂画,大抵也可从画轴的材质来判断画作的价格,像用玉、象牙、紫檀木之类,不用说也知价格美丽,肯定不是她的菜。

至于用牛角、竹子作轴头,看着就贴近生活,平易近人,章小林一一拉开看了看,这次倒不全是山水风景画,大多以风俗画为主,记录着市井百姓的生活,倒也有些意趣。

待她拉开竹制轴头的画,不禁笑出了声,只见翠竹林中画着几只两头乌的胖猪,圆头圆脑,看着憨态可掬,不似其他画作都以蝴蝶、鸟等入画。

“嘿嘿,二师兄不错,我要这幅。”

唐大朝奉还记得这画,向她说了来历,此画原是城中富商所有,后来被不成器的儿子气得归西,这画很快就连着房契都被押进当铺。

“看落款也是大家所作,只是这画的意境太差,观之无味,弃之可惜。”唐大朝奉不禁有些遗憾,画都是要挂起来给人鉴赏用的,讲究美感,偏这幅画的主题全是猪。

主要是猪的生活习性不讨喜,总在泥水秽物中打滚,再加上公猪没有阉割,肉质腥臊,达官贵人不屑于吃猪肉,猪的名声地位远不及鸡羊。

不过章小林来自现代,倒不嫌弃,只觉得一股可爱风扑面而来。

最后众人经再三比评,选定了几幅中意的画,至于章小林的心头好,谁都看不上眼,唐大朝奉很大方地挥手,“当添头,送你了!”

“切,猪多可爱啊,你们不懂得欣赏。”

待付过银子,眼看着又是饭点,众人仍齐聚丰登楼,喜得胖掌柜直搓手,不愧是优质客户,若是能再多存些银子,就算让利二分,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嘛。

席间,章小林从袖里掏出几张纸,“常兄,咱们一窟鬼的图样有了吗?我昨晚也画了些,看看可行?”

因为要把图案刻到铜版上,故而线条不能太复杂,章小林以简笔画形式画了可爱小鬼模样,圆乎乎的脑袋配着尖牙利爪,有别于庙宇里的小鬼形象。

“我觉着不错,本来铜版就不大,如此雕工们也能省点力。”

章小林算了算,她今明两天得解决茶坊水源问题,还要制些防身的武器,便要出发去往台城。

“时间就是金钱,快些吃完饭,我们赶紧回村找水。”

刘言安慰旁边的刘大娘道:“放心,若实在找不到泉水,用江心水也是好的。”

江心水因流动性强,含氧量高,用于冲泡,别具韵味,自古以来深受文人雅士的青睐。

当天下午,童新留在茶坊照应着,刘大娘和章小林骑驴回村,里正叔听说他们开茶坊需要用水,便找来几名猎户问情况。

“叔,上次我打猎,倒是看到一座山洞,感觉还挺深的,没敢进去,里面应该有水。”

“可靠吗?”

猎户拍了拍胸脯,“山壁潮湿得很,里面肯定有水。”

章小林大喜过望,果真瞌睡来了便有枕头,“远不远?要不现在就出发,赶在天黑前能不能回来?”

章里正看了看日头,“山高林密,就算现在赶过去,恐怕晚上也回不来,还是明天一早出发,拿上绳索和木桶,也方便挑水回来。”

刘大娘忙施礼致谢,章里正哪敢受她的礼,侧身躲过,遂自去通知村中壮小伙不提。

随后刘大娘又回房温习点茶技艺,就算有好茶、好水也不是高枕无忧,想要在斗茶比拼中求胜,最关键点还是人。

待小皇帝散学回来,闷闷不乐道:“以后娘亲去了汾城,能不能也带上沣儿?”

“怎么了?中午不是有杏姨在吗?”

小皇帝不满地撅嘴,“我不管,反正要跟着娘亲。”

宫人们虽然待他不错,但总是不让他碰这碰那,生怕有啥闪失,担不起责任,相对来说,还是跟在亲娘身边自在些。

刘大娘的母爱顿时如黄河之水泛滥,搂着小皇帝一顿狂亲,“行,等以后在汾城站稳脚跟,娘亲送你去西洲书院上学。”

“好吧!”小皇帝算是明白了,这一辈子到哪都摆脱不了书本,不过能跟在娘亲身边,去书院他也认了。

而另一边,章小林正喜滋滋拿着淘来的画,在堂屋各处比了比,感觉哪哪都不搭配。

老道长刚抬腿进屋,便见她站在椅上,正奋力地把画往屋壁上挂,“乖徒儿,最近有长进啊,让贫道看看是哪位名家所作。”

大楚品茗成风,约三五好友去茶坊赏画、鉴画,是市井百姓艺术生活的一部份,上行下效之下,有些闲钱的平民也会收藏字画,以展示个人品味、爱好。

老道长出自道门,很早便接触道释画,鉴赏能力很不错。

章小林把画提在身前,显摆道:“师父,你看这几只肥头大耳朵,可爱吧。”

老道长摸着白胡子,皱眉不已,“嘶~无字、无诗又无印,整体全是实,一没留白,二无意境,是不是你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有这么糟?此画虽不是捡的,但唐朝奉也没收她钱,章小林拿着画横看竖看,嘟囔道:“不至于这么差劲吧,我看这些猪画得挺好,难道画师是在借猪讽人?”

可没道理啊,能做到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定然脑子活络,不会看不出来,还巴巴地收藏起来。

章小林正寻思着,便听到一声大喝,“小心……”

吓得她脚下哆嗦,身子一歪,跌个屁股墩儿,“嘶~爹,小心什么?”

“哦~现在没事了,”章七斤扶她起来,看到一旁的画,歪头看了一眼,“竹中有猪,什么意思?”

只听说过花开富贵、年年有余的,竹中有猪是什么典故?

电光火石间,章小林也不顾得尾巴骨痛,突然明白何为父爱如山?当然指的不是他这个一惊一乍的父亲,而是那位富商。

“我明白了。”章小林把画重新卷好,仔细检查轴头,果真有粘接痕迹,“不是竹中有猪,而是竹中有珠。”

一字之差,这画作的价值便有天壤之别。

怪不得富商要珍而重之地收藏此画,秘密全在画轴中,若是内部中空,确是藏匿宝物的好地方,而且谁家没有几幅画,挂在墙上,根本就不打眼。

“师父啊,你总说我是灾星,我倒觉得自己是福星。”说罢,章小林立刻跑到厨房开火烧水。

大楚木工大多都用鱼鳔胶辅助固定,遇热水可拆卸,不会破坏本身结构,比之现代的白乳胶好些。

待她提壶进来,便见老道长拿着画轴在耳边使劲摇,“没声,估计就算有珠也早被取走。”

“有没有也得打开看看,万一有呢?爹,拿盆来。”

章七斤端来木盆,章小林将热水慢慢淋在轴头上,“爹,拿块巾子来,这玩意得趁热打开。”

趁着高温,胶的粘性下降,她用布巾裹着手,拧开轴头。

“徒儿,有没有?”

章小林借着光线,凑近看却什么也没看到,“看不清,爹,你取双筷子来!”

章七斤闻言腹诽不已,”爹~拿这个,爹~拿那个,就知道使唤我。”

不过腹诽归腹诽,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做,当爹当到这份上,好像有点掉价。

章小林用筷子鼓捣了几下,果真发现里面有东西,慢慢往外扒拉,发现竟然是棉花。

“是木绵,里面肯定有珠子。”老道长有点激动。

章小林也很激动,手上动作不停,“淡定,咱们又不缺钱使。”

“怎么不缺?玄妙观哪哪都漏风,还等着铺瓦装门窗呢。”

章小林叹气,小农经济就是这点不好,虽说吃穿可以从地里产出,但稍稍想干点大工程就缺钱。

她想起之前铁匠所说,倘若朝廷真的发行铁钱,必然会催生钱引,钱不值钱是可以预见的,还是早点把道观修好才是正经。

“知道啦!”章小林才说完,一大颗圆溜溜淡黄色珠子滚落在桌上,眼看着就要摔下去,她忙一把捞起。

东珠,又见东珠,这种产于大楚东北的淡水珍珠,自古都是皇室珍宝,而郭员外正是有了她的东珠,才在京城买房落脚,可见其价值。

章小林拿起细看,不禁大为可惜,“肯定是放太久,有些氧化发黄。”东珠虽好,可保养不当,便会缩短使用寿命。

章七斤也算见过世面,“要不放进水里刷刷,兴许就白了。”

“那不成,每种珠宝的保养方法都不一样,玉石还能水洗,东珠就不行,估计封在画轴太久,得拿出来吹吹风,还得找块羊皮擦擦。”

珠宝如女人,都要好好保养,否则人老珠黄,徒添悲伤。

老道长早已等急,催促道:“快看看里面还有没有?这画上可有不少猪呢。”

最终,三人眼冒精光地盯着满满一碗东珠。

“闺女啊,咱家是不是发财了?”

“嗯嗯,发了,这辈子终于可以混吃等死,以后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便是。”

“乖徒儿,咱们的道观还没铺瓦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回头让工匠仿着玄都观,也铺绿琉璃瓦、刷红墙,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有东珠撑腰,章小林现在腰杆子硬多了,以后出门购物都不用问价,东西只挑贵的,不选对的。

必须让大伙见识土豪的潇洒和豪气。

章七斤傻笑过后,反应过来,“可东珠得卖出去才有钱啊,你准备卖给谁?一般人家可买不起。”

章小林抿嘴想了想,东珠太过贵重,这次不能再傻乎乎地典当,最好想办法送到京城销脏,“这事不急,等我从台城回来再说。”

“啥,又要走?”章七斤急了,“我可是找了媒婆来家里相看呢。”

章小林把碗端走,开心道:“媒婆上门也好,爹这么大把年纪,也该享受生命第二春,放心,我从思想上绝对支持。”

章七斤呆立半晌,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转头看向老道长,“俺闺女啥意思,这是同意啦?”难道第二春的意思是让他早早抱孙子?

老道长把画拿起,边看边加快速度往外走,“哎呀~这幅画粗看虚实全无,但细观之下,便觉些许童趣,好画啊,我得带回去品鉴一番……”

“欸~别走,啥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