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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本以为会很顺利到达台城,结果没走出多远,就被巡检的士兵发现,命他们全部下马待查。

所幸赵二当家去汾城时,已经给大伙办了路引,倒也不用发怵。

因大楚商业发达,就算没办路引,只要不拉货,各地的巡检人员都不太关心,给点好处也就过了。

但没想到台城一带的士兵不仅查看路引,竟然还严格查验人数。

“不对啊,你们怎么多出一个人?”巡检见路引上标明的人数与实际不符,便喝斥出声,随行的士兵立刻举着长枪对着众人。

龙大当家做为路引的主人,站了出来,“路上偶遇好友,他因要娶亲,特地前往台城置办聘礼的。”

“那你们又是干什么的?”

“军爷,这不明摆着的吗?我们一来是去收货,二来是办嫁妆的。”龙大当家好脾气地解释。

巡检拍了拍他身下的马匹,又从前往后一个个看过他们的面容,回转时便大喝道:“定是探子,全部抓起来!”

章小林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依着自己的气场,路上定会比唐僧还多灾多难。

如果真被当探子抓起来,大伙不死也得脱层皮。

赵二当家掏出袖里藏着的银子,走过去交涉,却不想巡检感觉生命受到威胁,竟拿刀架着他的脖子,“住手,你想干嘛?”

“我……我只想说礼。”

“说理?放心,一会儿到了刑堂自然有你说理的地方。”巡检示意手下士兵去搜查他们的行囊。

龙大当家等人不由得紧张起来,果然士兵们在行囊下发现了弯刀,这可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巡检跟北军也打过几次交道,一望便知这是北军士兵的制式武器,当下不由握紧大刀,“果真是探子,全部带走。”

众人大惊,吵闹间就要动手,巡检喝斥不住,刀便割向赵二当家脖子,“不要动,再动,我就杀了他!”

龙大当家见赵二当家血流如注,示意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冷静点,军爷,我们真是大大的良民啊!”

“放屁,马是北国战马,刀是北国弯刀,不是探子是什么,都给我老实点。”

为了赵二当家的性命着想,众人只能在龙大当家示意下,老老实实被士兵缚着双手。

“军爷,能不能给俺找个大夫,我觉得伤口有点深。”赵二当家被士兵粗鲁地对待,不慎扯开伤口,血流得哗哗得。

可是巡检早已将他们视作探子,不肯掏出自带的金创药,只是冷冷推搡道:“去了军营,自然有大夫!”

“我有药!先给他上药!”章小林扯动绳子大喊道。

可士兵特别不客气地推了她一把,“闭嘴,再吵吵就把你杀了。”

“你敢!”众人齐声大吼、怒目而视,竟挣脱了士兵的压制。

巡检吓了一跳,想想还是先稳定局面,将人押回去再说,随后他取出金创药洒在赵二当家的脖子上,“先止血再找大夫。”

局势总算平静些,士兵们押着龙大当家一行人往军营而去。

走了许久,终于来到营门,巡检出示腰牌,对哨卫道:“发现了北国人的探子,事关重大,需报将军知晓。”

军中管理严格,明哨、暗哨、流动哨不少,认牌不认人,不同的腰牌所能去的地方自是不同。

在核对过口令后,有专人将带他们带到一处营帐。

巡检的上司在接到通知后,过来核实身份,见确认无误后,有亲兵领着他们前往主帐说明情况。

而龙大当家等人则被士兵推进一座营帐,小钉子不无忧虑道:“不会真把咱们当探子杀了吧?我还没娶媳妇呢。”

龙大当家安慰众人道:“静观其变!”

正是两国对阵之时,双方斥候、探子频频出动,将各自探得的消息尽数回报,以争取战场主动权。

若是抓到敌方探子,一般来说,都是先礼后兵,先是劝降、利诱,进行策反。

策反不成之后,才是严刑拷打,试图从探子嘴里得到有用的情报,目前来说,暂时不 会有生命危险。

王富贵有些后悔,他在寨中坐着多自在,天天带着一群小喽啰满山跑,干嘛非得想不开跑来受苦,他喃喃自语,“可千万别玩色诱那一套,我不能对不起无绯。”

小钉子洋洋得意道:“若是他们当真对我施美人计,各位兄弟可千万别怪我变节,这谁能顶住?”

“切~想得可真美!”众人齐齐鄙夷道。

龙大当家见赵二当家的伤口已止血,心下松了口气,对众人道:“一会儿看情况,若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咱们就趁天黑打将出去。”

众人现在寄希望于大楚的将军,不是走后门进来的二世祖,否则大伙还是早跑为妙,和性命相比,皮货什么的扔就扔了吧。

天色渐渐暗了,这么久水米没沾牙,大家不禁有些累了,互相倚靠着休息,睡着就不饿了。

此时,一队亲兵簇拥着一名身穿甲胄的将军走了进来,将军见营房昏暗,吩咐道:“掌灯!”

众人闻言俱都警醒,心下一凛,“正主来了!”

“你们的弯刀是从哪里来的?”将军端坐在亲兵送来的太师椅上,沉声问道。

章小林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待眼睛适应光亮后,便认出上首坐着的不正是辛无病嘛,嘿,巧了,他乡遇故知,这可是真是人生大喜事啊。

辛无病本来正鼻孔朝天说话呢,见无人回答,便有些不悦,低头看向众人,辨认了一会儿,方才惊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带他们回来的巡检一听就知道事情要糟,估计功劳泡汤不说,还得挨顿削。

龙大当家回道:“辛将军,咱们过来是取一批寄存的货,顺便去台城置办东西。”

辛无病点头表示明白,对身后跟随的部将道:“这些人我认识,给他们松绑。”

巡检很狗腿地上前,嘴里讨饶道:“不知者不怪啊,我也是照章办事,都是误会,兄弟们见谅则个。”

龙大当家又不是狗眼看人低的小人,再说有这么忠于职守的巡检在,大楚百姓的生命才有保障。

遂道:“军爷慧眼如炬,实不相瞒,那些战马和弯刀都是从北军手里抢来的,平时轻易不敢示人,这才藏在行囊里。”

巡检没想到还能得到一个解释,立时满脸堆笑道:“原来如此,看各位虎背熊腰,想来都是豪杰,怪不得能和咱们将军成为好朋友呢。”

巡检倒是八面玲珑,把双方的马屁都拍了,关键此人还挺有能力,指不定日后能混出头。

辛无病挥手让无关人员退下,身边只跟着几名从平化跟来的亲兵,他伸手请众人来到附近主帐坐下。

“龙兄,你们的货存哪儿了,要不要我去着人取来?”

这个问题把大家难住了,鬼知道从北国弄来的货,现在被哪位行商拿着,也许人早偷摸着跑路了。

龙大当家挠头不已,“原本将货交给合阳镇的一伙行商,只是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需得过去看看。”

“合阳镇啊,那应该还在。”辛无病虽然是空降过来的,但合阳镇外围是一处兵营重地,对此地倒也熟悉,

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当听说辛无病是因剿茶匪有功,而调任此地时,众人俱都开怀大笑。

“咕咕……”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辛无病左右看看,却不知声音从哪里而来,“啥玩意儿响呢?”

王富贵不好意思举手,“今晨起得早,都没吃饭就下山,是时候该祭五脏庙了。”

“是我思虑不周,”辛无病忙让亲兵去通知伙头兵开小灶做饭,不多时,亲兵们将一张张食案抬进大帐。

章小林细看面前的小木桶,说粥,它不是粥,说饭,它不是饭,好像是某种不可名状的糊糊。

一碟子咸菜,一碗汤,另外还有一盘子暗红色的腌肉。

就这?辛无病好歹是位将军,普通士兵恐怕吃得也比这好吧,难道这是下马威?

看着众人投来的疑惑眼神,辛无病忙解释道:“最近并无战事,全军上下都是一天两顿,主食是粟和豆类混煮,待到开战前,才能吃顿好的。”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敢情辛无病果真是和普通士兵吃得差不多,区别也就是多了盘腌肉。

章小林也饿了,就着没啥油水的菜,饭量不自觉地大了。

“这腌肉闻着还怪香的。”章小林不禁大为夸赞。

辛无病当即解惑,“这是火腿,因边境战事频发,肉类难以保存,便做成咸猪腿储存,因其色泽火红,故名火腿。”

火腿当军粮,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楚还是很有些本钱的。

只不过因为盐挺金贵,民间又流行不吃盐没力气的说法,所以不管是菜,还是汤,都齁咸。

席间,当辛无病得知他们的货,是从北国收来的上等皮货时,便道:“若是找回,这批货也不必再转手了,直接卖给我可行?”

寒冬将至,朝廷下发的布料,根本就不御寒,确实需要大量的皮货。

在商言商,虽然双方关系不错,但亲兄弟明算帐,皮货价值不菲,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才是。

龙大当家好奇问道:“辛将军有意收购自然好,但用啥付帐?”

大楚军队穷,这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

别看着朝廷养着不少士兵,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每年下拔的军费,除了主力部队有保障外,其他地方部队经常欠饷。

就拿合阳镇的小乙来说,他还得经常在集市上摆摊,才能维持生计。

虽说大楚有钱,还能制作火腿当军粮,但也只是特供给军官们用的,普通士兵只有战前才能分到一点。

相比北国来说,大楚对于后勤的需求特别巨大,不管是粮草、军械、衣被都等由户部下拨银子购买,再征调夫役送到前线部队。

所以,龙大当家很怀疑辛无病的财力。

“龙兄小瞧我了吧,不瞒你说,我在平化扑买了几座酒库,所得利润颇丰,除了养兵之外,还有些盈余呢。”

说到这里,辛无病不无得意,因为他不仅仅有酒库,还靠着平化茶,狠赚了一笔。

当然这些钱他也没自用,而是全部用于军队建设,毕竟士兵也是普通人,上有老下有小的,没钱怎么养家糊口,没钱谁还会卖命杀敌。

龙大当家爽快道:“那行,我先去合阳镇找人,回头咱们再细说。”

为了方便联系,辛无病将几枚腰牌递给他们,“最近高大公子还在城外和谈,恐怕情况有变,你们需得尽快处理。”

“没问题!”龙大当家等人根本就不耽误时间,连夜便骑马赶往合阳镇。

众人随意找了间旅舍休息后,第二天一早就开始找人。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大伙本以为两国对垒,集市会人流稀少,但实际,人非但不少,还摩肩接踵的,挤得水泄不通。

“咋这么多人?”章小林有些奇怪,这些人不要命了,大战随时便会暴发,这些行商的消息应该挺灵通的,为什么不跑?

龙大当家的视线在街上来回扫着,就指望运气好,遇到熟人,便道:“别急,我一会儿找个人打听下。”

街上的行商不少,很多人都是推着车、挑着担来的,买家大多数都是当地驻军以及征调而来的民夫。

章小林一路看下来,这里卖什么的都有,针头线脑、被服靴帽、糖酒盐茶等等,都是生活必需品。

龙大当家等人也不知道那些行商现在何处,只能互相打听着。

好在合阳镇不大,龙大当家又时常在此地停留,倒真被他找到一位本地的走私商户。

商人看到来人,惊喜道:“原来是龙东家,你们那晚走了之后,再没半点音讯,还以为出了啥意外。”

“哈哈,咱们别的本事没有,可逃命的能耐一等一。”龙大当家跟他的关系不错,毕竟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同行。

两人坐下聊天的时间内,客人不断上门,店里的小伙计都忙不过来,龙大当家不好再打扰他,便直说来意。

商人一拍脑袋,“瞧我这猪脑子,你的货没丢呢,全存进了典当铺,当票还放在小乙家呢,我这就去取来!”

“小乙家我知道,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取便是。”

商人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生意太好,实在脱不开身,要不晚上我做东,大伙儿再聚聚。”

“哪能你做东,回头我叫上小乙,再把平日里相熟的几位叫上,咱们下馆子去。”龙大当家豪爽道。

两人约好时间、地点后,龙大当家带着一行人又来到小乙家。

敲了半天柴门却没人答应,隔壁邻居听到动静回道:“客人晚些来吧,小乙去营地练操了,他夫人这会儿还在集上卖绣品呢。”

真是好事多磨,一行人又回到集上,来到平常小乙摆摊的地方,果见其妻坐在树下,边绣着鞋垫,边等买主上门。

她安安静静地坐着,显得挺文静, 与旁边扯着脖子唱喝的摊主很不一样,颇有些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意思。

龙大当家施礼道:“嫂夫人,近来可好?”

“哪里的登徒子?找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