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随着掌柜的讲述，姬如雪等人也逐渐认识了脚下这座盛极一时的洛阳城。
“洛阳啊，即使是经历此等大难，这城里的百姓依旧有着七成之数。
只不过大家都躲在家里避难，无非必要是绝不外出的。”
老掌柜拿起手边的热茶轻抿一口，满面的愁容。
“七成之数，那是不少。”姬如雪忍不住点头，随后继续道：“掌柜的，之前进城的时候，我看街上行人都是行事匆匆的模样。
可是最近洛阳城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听到姬如雪的问题，老掌柜放下手里的茶杯，忍不住摇头道：“最近一段时间，洛阳城里不知从哪传起了谣言。
说是当年大唐天子的祖传名剑龙泉剑出现在这洛阳城里。一时之间，闹得是沸沸扬扬。
这逆贼朱温啊便派人四处去抓捕那些散播谣言的人，但凡是被他们看上眼的不管你是不是都得被抓进去。
一顿皮肉之苦少不了不说，还得让家里人出钱去赎你，不然你就只能冤死在牢狱里。”
老掌柜说着站起身，身影佝偻的向着柜台走去：“这一来二去的折腾下，算是彻底没人敢上街咯。”
看了一眼老掌柜的背影，姬如雪收回目光环顾众人。
只见他们也都是一脸茫然。
“龙泉剑不是王爷让人带去终南山藏兵谷了吗？”
陆佑劫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这怎么又出现了龙泉剑的消息？”
边上的阳叔子也是皱眉开口：“这恐怕只有王爷知道了。”
姬如雪没有开口说话，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陆林轩那小脑袋目前还不太灵光，不会思考这些事。
至于妙成天……
她哪有心思关心其他事，一门心思想办法让嬴凡帮她治疗这绝脉呢。
一时之间，饭桌上竟然沉寂了下来。
“饭菜都上桌了，你们为何不吃？”
嬴凡的话语响起，惊的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楼梯上嬴凡一步一步的走下来：“都看着我干什么？本王脸上有花吗？”
“王爷，你的头发怎么了？”
依旧是百无顾忌的陆林轩好奇地开口，她看着嬴凡那一头散披的头发，小脸蛋露着满满的疑惑。
“换个发型，改改造型。”
嬴凡一脸随意的来到饭桌前，走到姬如雪身边的空位坐下：“你们怎么了？一脸有话想说却不敢说的样子？”
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嘴里，嬴凡看着众人那脸色。
“王爷，洛阳城出现了龙泉剑的消息，这事您知道吗？”
右手边的姬如雪忽然看向嬴凡，声音清冷地问道。
“嗯，这事啊，知道。”
嬴凡眼神看向她：“怎么了？”
“这事是您在一手策划吗？”姬如雪再度开口。
嬴凡眼神微凝，他明显听出来姬如雪这话里有其他意思。
“……先吃饭。”
片刻后，嬴凡拿起一个馒头，缓缓开口。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陆林轩略显懵逼外，其余人都是低下头安静吃起饭来。
陆林轩秀眉微皱，她是有点天真，但不傻。
这氛围明显不对劲起来了。
她想开口询问，这时旁边的妙成天桌下的手拉了拉她衣摆，示意她吃饭。
见状，陆林轩顿了顿，最后还是选择安静吃饭。
盏茶功夫后，嬴凡放下手里的筷子，擦了擦嘴起身向着楼上走去。
很快，姬如雪也吃完了。
她在坐在凳子上想了一会，然后毅然决然的起身离去。
其余人这时抬头互相看了一眼。
“王爷和雪儿姐这是怎么了？”
陆林轩不解地开口，眼神看向自己老爹。
“有你什么事！安心吃你的饭。”
谁知陆佑劫板着个脸，轻喝了她一句。
“切！”
平白无故被呵斥一句，陆林轩不开心的噘了噘嘴，低头不言语。
……
楼上的房间里，嬴凡坐在木桌边煮着茶。
「咔吱——」
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
姬如雪俏生生地站在门口：“王爷？你怎么在我房间？”
嬴凡抬眼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进来。”
姬如雪有些迟疑，她还想着自己冷静冷静，没想到嬴凡居然杀上门来了。
半个呼吸后，姬如雪抬脚走进房里。
带上房门后，姬如雪走到桌边行了个半礼。
“坐。”
嬴凡抬头示意她坐下，姬如雪见状便拉开木凳子坐了下来。
“你刚刚在下面问我什么来着？”
嬴凡低头一边看着火候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洛阳城出现龙泉剑的事是您一手策划的吗？”
姬如雪咬了咬唇，开口重复。
“你是在质问本王吗？”嬴凡眼皮上抬，眼眸斜视对面的姬如雪。
“……是！！”
过了一会，姬如雪咬牙点头。
嬴凡双眼微眯盯着姬如雪，漂亮的脸蛋透着生人勿近的冰冷，还带着些许决然之色。
“没错。”
“是本王一手策划的。”
嬴凡忽然抬起头，将边上的茶盅取过来：“洛阳城里最近那些遭受无妄之灾的百姓你可以认为都是本王害得。”
「哗啦啦……」
轻斟一盅，嬴凡继续道：“你是要为他们打抱不平？还是要本王为他们偿命？”
听闻此话，姬如雪再也绷不住了，她语气带着伤感带着几丝冲动：“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而已啊，只想着能够过平稳的生活度过一生。
那些叛军诸侯也好，立国的朱温也罢，就连王爷您也是！
为什么所有人都将他们视为路边草芥一样？随意肆意的踩踏！践踏他们！！”
姬如雪吼得声音有点大，至少楼下吃饭的陆林轩抬起了头，疑惑的竖起了耳朵来了一句“什么动静”。
望着对面眼眶瞬间红起来的姬如雪，嬴凡微微沉默。
她之前看过女帝的过往，对于姬如雪也知道一些。
她父母就是亡于一场叛军阴谋的无妄之灾，其情形和如今很是相似。
当年如果不是女帝路过救下她，恐怕年幼的她已经死于棍棒之下。
几个呼吸后，嬴凡端起茶盅往身前的茶杯里倒上些许：“你问为什么？”
“本王告诉你为什么，因为这是乱世！因为他们生错了时代！！因为这是活生生的人世间！！！
你看得见的地方，看不见的地方，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每时每刻都有数不清的生命在消逝。
可能是因为某个可笑的理由也可能仅仅是当权者的心情不好等等而已。
在这些人眼里，你口中的那些想过平淡一生的百姓就与路边的沙石无异。”
嬴凡犀利的眼神直视姬如雪：“太平盛世之下都是累累白骨堆积起来的！更何况这天下纷争的乱世！！
生在乱世，活在乱世，如果不拼那么你就没有选择，只能任人宰割。
世间安有双全法？嗯？
对于那些胸怀天下的人来说，一些牺牲是无可避免的。
想要得到一些东西那么就必须要牺牲一些东西！
比起那些因为可笑理由或是博君一笑而死去的百姓，洛阳城这些！
因为本王筹划而遭受无妄之灾的这些百姓！
他们至少要比那些人死的有价值！！
因为他们的牺牲换来的！
将是一个真正的！！
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