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柜台后算账的老掌柜疑惑地抬头。
今天大雨滂沱，街面上一个人都没有，怎的这会还有脚步声？
难不成是那些天杀的大梁兵？！
老掌柜忽的脸色一变，也顾不上再算这个月亏了多少银子急忙丢下手里的算盘奔向门口想要将门关上。
「啪！」
可是下一刻，一只拿着扇子的白净右手一下子按在门板上：“掌柜的，怎么有客上门你还闭门呢？”
湿漉漉的张子凡右手看着神色慌张的老掌柜，语气随和道：“我等想要住店，不知可有空房？”
见着眼前相貌堂堂的张子凡，老掌柜提起的心放下去些，可当他眼神越过张子凡看到后面那些通文馆门徒的时候，心脏又是一揪。
“这……这位公子，空房倒是还有几间，就是没那么多……”
老掌柜生怕说没有得罪了张子凡等人又怕这群来路不明的家伙给自己招来麻烦，稍稍思量后他才试探性地开口。
闻言，张子凡皱了皱眉头：“那不知还有几间？
老掌柜有所不知，我这自从进了洛阳城寻了大半天，只寻到你这一家还开着的客栈。
眼看外面这雨势渐大，还请老掌柜务必接纳我等留宿几晚。”
“嗯…大概还有…还有……”
老掌柜眼神不露痕迹地扫过张子凡身后的人。
“欸！你这开店的怎么回事儿！自家店里还有几间空房还不知道！你开个鸟的店！！”
老掌柜那迟疑的模样让倾国看的窝火，当即开口吼了出来。
“有四五间！四五间！！”
被倾国开口吓了一跳的老掌柜连忙开口说道。
“到底是四间还是五间啊？”
倾国不依不饶地追问。
“五…五间。”
瞧着倾国那模样，老掌柜心儿颤啊。
“既然如此还烦请掌柜的帮我们开个四间房吧。”
这时，张子凡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好…好……”
老掌柜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走进店里向着柜台走去。
“留下两人随我来，剩下自寻找去处。”张子凡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通文馆门徒。
“遵命。”
遣走那些门徒后，张子凡等人走进店里。
“掌柜的，房间里有泡澡的木桶吗？”低头看着自己那湿漉漉的衣服，张子凡抬头看向老掌柜。
“有的，有的。”
老掌柜很快拿着钥匙走来：“不过热水的话，得劳烦各位亲自去后院打了。”
“无碍。”
摆了摆手，张子凡等人在老掌柜的带领下向着楼上走去。
没多久，他们便来到各自房间。
“对了，掌柜的。店里可有饭食？”掏银子的张子凡一顿，忽然开口问道。
“也有。”
老掌柜点了点头：“不过可能要等久点。”
“那倒没事。”
张子凡笑了笑，随后掏出足足一大块银锭子交给老掌柜：“可能我等还要叨唠几日，这是这几天的房钱以及饭钱。”
接过那沉甸甸的银子，老掌柜那原本带着几分愁的脸庞立刻眉开眼笑，连连道：“好嘞！好嘞！公子安心住着便可！”
看着态度语气来了个大反转的老掌柜，张子凡笑了笑走进房间里：“麻烦掌柜的去准备些饭食，我们到时候下去吃点。”
“好！好嘞！”
……
焦兰殿，朱温大马金刀地坐在龙椅上挥退下方禀告的士卒。
“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你们决定几时行刺？”
随着这沉闷的话音响起，一道被黑袍笼罩的身影不急不慢的从角落阴影里走出。
如果朱友珪在此的话定然能认出，这就是那个和他协商行刺大事的“同伴”。
“王爷想要看一场好戏，他已经说了，梁王您才是这场戏的主导者。
我，只需听命行事。
反正落幕后，我都必然要消失。”
黑袍身影语气平静，仿佛嘴里所说的那个即将要死的人是别人一样。
朱温闻言双眼微眯：“要不要我给王爷说说情？”
“小的多谢梁王好意，不用了。”黑袍人继续道：“我本就是已死之人，只不过恰巧被王爷拿来试一番他那神鬼之术。
如今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完全不需要再留下我。”
“再说，我不像梁王，您修炼那等神功自身便可产生九幽之气，保持着尸身不腐。
而我，还需要王爷渡气方能长存，若我实力强劲还则罢了，奈何我只是一个小天位的蝼蚁。
综上所述，我完全没有价值了。”
对于自身的定位，黑袍人很清楚，所以他看的很开。
“另外，我留念人世间唯一的念想也已经消失了，哥哥们……还在等着我呢。”
不同之前的平静，这一次朱温很明显感受到了黑袍人语气顿了顿。
“唉……”
须臾，朱温叹口气：“不同于其他人，你们是最早一批与本王起兵的。
这一路风雨过来，你们也算是劳苦功高了。奈何本王被权势迷了眼，终归忘了最初的本心。如今也算是遭到了报应。
你我生前君臣一场，这死后本王唯一能补给你的只剩一样了。
刺杀之时，那最后一剑便由你来吧。让你杀我一次，也算是为你的哥哥们报仇了。
此番过后，这大梁啊，你我曾经为之共同奋斗的大梁到头来也不过就是如梦泡影般的一场梦罢了。”
闻言，下方黑袍人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颤，随后缓缓走到大殿下方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上位的朱温。
呼吸间，黑袍人竟然缓缓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空旷的焦兰殿上响着孤寂的朝拜声，朱温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只是啊这场梦对于那些百姓来说是场噩梦罢了。
可是，这并不是我的错。
生于乱世，没有实力便是罪！
就如同你我这般，到头来不也是沦落于他人手中一枚作乐的棋子吗？
如同这大梁一般，你我为之奋斗多少年！甚至最后君臣猜疑，父子反目！可到头来依旧不过他人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朱温的脸上没有对那些百姓的悔色，有的只是不甘！
只是当他脑海里出现嬴凡的身影后，那不甘又化为气馁，语气低沉至极。
“罢了，罢了。”
“就让洛阳百姓们的这场噩梦在明天…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