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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四十八年三月,陕西。

陕西布政司左布政张崇礼,在西安城外,面色惨白的看着干涸的土地上大片枯死的禾苗,厉声对下属说:“查,快查!各地常平仓有多少粮食!”

五日后,陕西按察司,各府的知府齐聚布政司衙门,布政使张崇礼手中拿着各处常平仓的账册,大声咆哮道:“本官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夏收之前都给我把粮食还进常平仓,谁办不到,就去按察司待着!”

四月的南京春寒已过,芳菲重来,陈羽这几日正准备带着全家返回松江,就被丈人王在晋招去府中。

进门一看杨镐居然也在,这几个月杨镐充分发挥了他长袖善舞的本事,和南京的权贵们打成一片,其中自然少不了王在晋。

杨镐笑意盈盈递过来一封信:“这是陕西布政使张崇礼,写给老夫的信。

陕西大旱,内阁行文开仓放粮,可张崇礼一查,常平仓里的粮食剩两成,嘿嘿!现在正把下辖所有的知府留在衙门里,没找到办法,一个不许走。

这老儿急眼了!到处求援,本官与他是旧识,他又知我等手中有粮。所以找来了。”

陈羽接过信大略一看,心中大喜:“刚想瞌睡,就来枕头啊!”抬头对杨镐轻笑:“看杨大人你的样子,胸有成竹啊!计将安出?”

杨镐矜持的捋须一笑:“本官琢磨着咱们南直隶不是正缺劳力吗?不如这样。第一步南直隶各府先用处理陈粮的名义,低价卖给四海商社两百万石粮食,商社再按正常价格买入,之间差价自然是各府,各部大人的分润。

第二步,粮食运到陕西,由陕西各衙门做保,四海商社出面将粮食赊给灾民,利息一厘,每户出一人,来南直隶做工还债。每多一个人,四海商社给当地衙门一两银子的酬谢!陈帅以为如何?”

陈羽听到这里不禁用敬佩的目光看着杨镐,暗道:“这不是明朝版的农民工进城打工啊!”杨镐这厮大才啊!

杨镐见陈羽一脸的佩服,暗自得意:“老夫玩这套时,你小子还没生出来呢!”

陈羽满意点头:“杨大人此举正合我意,关于和陕西当面交接之事就全权交付你了!”

王在晋也点头称是。

陈羽回到松江已是四月底,至于从山东,陕西招人的事自然有杨镐和四海商社的管事们处理,他如今最重要的事还是整军备战。

辽东传回的消息说经略熊廷弼和巡抚王化贞已经彻底翻脸,熊廷弼怒走广宁,将沈阳留给了王化贞,辽东明军各部不知所措,陷入混乱。

而奴儿哈赤趁辽东明军混乱之际彻底歼灭了叶赫女真,彻底统一了女真。

陈羽知道女真人的反攻不远了。

金山卫所,陈忠正大声向陈羽汇报:“迄今为止我部有火铳兵两万,其中一万在大员,三千在辽东水师大营,本部七千。骑兵三千人俱在辽东。”

李渔接着禀报:“水师共有盖伦战舰150艘,其他各类船只300艘,两千陆战队。”

陈羽听完思索片刻对陈忠说:“以招随军民夫的名义再练三万火铳手,我记得这次从辽东带回来五千多匹战马,再练五千骑兵。”

又对李渔道:“水师的陆战队人还太少,起码要一万,你在大员要多费心。”

陈羽交代好扩军的事后又对堂中众人道:“各部要加紧储备物资,最快今年晚些时候,最慢明年辽东有将战事!诸位不可懈怠!”

陈羽在金山卫待到五月才离开回了松江家中。

松江陈府后花园内,王莹一身劲装,正在舞剑,只见剑光闪耀,人影腾挪。

一旁陈羽抱着十个月大的儿子不住的加油喝彩。

王莹活动完筋骨将剑交给丫鬟,一脸笑容的走过来,一把接过向她伸手要抱的儿子,得意的对陈羽道:“本女侠身手如何?”

陈羽一本正经的回道:“夫人的武功看起来的确不凡,但到底厉不厉害还是要比试一下才知道!

也罢,一会儿为夫就辛苦一下,和夫人好好切磋一番!”说完对着王莹挤眉弄眼。

王莹一听脸一红啐道:“谁要和你这色狼切磋,本女侠去洗澡了!”说完将儿子交给奶妈快步逃了。

陈羽随之而去口中调笑道:“夫人慢走,等等本帅,一起洗啊!”

万历四十八年八月十五紫禁城暖阁内,万历皇帝脸色枯槁的斜靠在龙榻上,眼中无限眷恋的看着俯身在身前的郑贵妃。

拉着她的手发出虚弱的声音:“爱妃!朕快要走了,以后就不能再陪你了,没能让你做皇后是朕对不起你!”

“不!陛下您不要说了!好好歇息,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大明不能没有您,臣妾不能没有您!陛下对臣妾极好,臣妾这辈子能遇上陛下是臣妾前世修来的福分,陛下没有对不起臣妾!”郑贵妃埋头皇帝怀中崩溃大哭!

万历轻抚她的脸颊,轻声安慰,叨叨絮絮小声的和她一起述说年青时的往事,慢慢的郑贵妃也平静下来,静静的听,时不时还争辩几句。

良久万历皇帝的精神突然好了起来,他从塌上坐了起来,恋恋不舍的看了怀中的郑贵妃一眼,狠了狠心放开了手:“爱妃!你先退下吧!朕!朕还有事要交代!”

郑贵妃心中了然,忍住悲伤强笑:“那臣妾一会儿再来看陛下!”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传太子,首辅晋见!”

“老奴遵旨”卢受哽咽道。

自从七月初传来皇帝病中的消息后,首辅方从哲就一直没离开过内阁值房,他此时听到皇帝召见,立刻就前往暖阁。他知道皇帝时日无多,万历不在了,他这个首辅也做不久了,心生退意。

东宫太子朱常洛听到皇帝召见的消息泪流满面,他知道父皇就要死了,而东宫的属官们表面悲伤内心喜悦,他们知道属于东林的时代来临了。

万历四十八年八月十八日,万历皇帝驾崩,庙号神宗。

八月二十八日太子朱常洛继皇帝位,年号泰昌。

首辅方从哲请辞,东林党礼部左侍郎刘一璟为首辅,詹士府韩爌为次辅。

王安执掌礼监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