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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州的内乱平定的很快,几乎没用季清哲出手,有秦姝和洛寒锋两人便将王笃之残留的余兵清剿完。

至于普通百姓,他们只是被余兵裹挟的而已,余兵以龙游军会屠城之语恐吓,再以不与之一同反抗,便是叛国罪。

待朝廷的援军赶至,也会定他们的罪。百姓一想,左右都是死,不如跟着余兵一同替王州牧报仇,待朝廷来驰援,他们也能挣个好名声。

不料一上阵才知晓,就算给了他们州牧府的铠甲武器,他们也用不好,在龙游军面前,如土鸡瓦狗一般。

龙游将士又很及时地宣布,降者不杀,还大开官府粮库,开仓放粮接济百姓。

年前有雪灾,年后又是二月雪,百姓家中早就没有余粮。汴州是大城,官府救济也是给你吊口粥保命,还能让你吃饱不成!

真算起来,满城百姓,都有大半年没吃过一顿干饭了。

这龙游军开仓放粮,又往城州支粥棚,救济城外百姓。

一时哪里还有人与龙游军对抗!甚至有王笃之的余兵前来怂恿,被百姓抓着就往龙游军营举报。

就连之前人人称颂的王州牧,也有百姓在骂了。

因为他们发现,汴州的粮食太多了!多的一些旧年陈粮都发霉,养的老鼠长的比猫还大!

这就是天天在百姓面前哭穷,说着跟百姓同甘共苦,一日只喝两碗稀粥的王州牧!

百姓是单纯又不是傻,这一见龙游军确实是降者不杀,还大方地发粮食,当然不会再有人不要命地去反抗。

剩下那点余兵,被秦姝和洛寒锋抢着收剿了,不是杀,而是俘虏。

因为他俩这一路打来,为了震慑,亦为速度快一些,一路遇敌都是杀之,并未俘虏。

现在到了汴州,才反应过来,战俘也是战功之一。那还等什么,剩下的敌人,当然是都俘虏了送回严州啊!

这两人来汴州之前,是最好的同伴,来了之后,立即‘反目’,争着抢人。

当然,有了霍非和赵刚的前车之鉴,两人抢人也没忘了正事。

发粮发粥之余,又贴出行赏公告,只要有人发现汴州战船藏匿点,报到军营便有重赏!

顿时全城百姓都开始找战船,有人找到船就往军营报,秦姝一天跑几趟去看,可惜不是商船就是货船,根本不是战船。

洛寒锋聪明些,不跟秦姝抢这份功劳,只跟着季相行动。知晓战船有可能藏在地下河,便派人去找线索。

季清哲想到的是拷问汴州官员,特别是俘虏的武官,誓要从他们口中问出地点。

而洛寒锋出自底层,想到从另外一个地方找线索,那就是匠人。

不光造船匠,还有造地陵的工匠、泥瓦匠等等,再从商船和货船的工坊打探。

历来朝廷对匠人不重视,甚至为了保密,经常工作完成,就将所有匠人全部灭口。

但汴州战船工坊,肯定不能将匠人灭口,因为地下河要经常维护,顶多将他们全部拘在一个地方。

果然让洛寒锋找到了,这些人同样被拘在地下,是从一个商船坊老工匠处打探到的,因为他的三个儿子都被朝廷征走,再也没有回来。

他心急如焚,用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儿子所在地。知晓是被拉去造战船,万一泄露消息一家人都活不了。

他便没再去打听,本来他是不打算将这些消息说出来的,他即不想要那些奖励,也不想叛国。

但洛寒锋深情毕茂地一番‘演讲’,让老工匠不得不把地点说出来。

呃,洛寒锋的演讲实则非常简单,他说汴州主力军全被俘虏,那些被抓走的工匠也没人管。

如果被拘禁在某处,这么长时间无人送粮送水,肯定会饿死。说不定为了活命,还会有人吃人的惨剧发生。

龙游军现在找这些人,单纯是为救人而已!

大夏重视匠人,不信你们可以去打听,工匠在大夏是有官员的。女王惜才,这些匠人能造军船,可见是有才能的。

不忍他们惨死在某处,所以才拼尽全力找到人救援。

这话不知有几个人信,反正那老匠人信了。别人不信,是因为那里面没关自家人。老匠人三个儿子被关进去,万一真饿死了,他悔恨到死也无济于事。

颤颤巍巍上前,将自己知晓的线索告知。洛寒锋带着老匠人一起,找到了那个地下暗河的入口。

当然,他也没全说假话,里面的人确实已经饿的快死了。有些体弱的,已经死了。

王笃之根本不把这些匠人当人看,对普通百姓他尚且拿薄粥吊命,对于贱籍的匠人更不用说。

每次送粮就送三天的口粮,李凌薇攻进汴州那一天,正是他们断粮的时候。直到今天已是第四天,他们都是告地下河的水充饥。

那水不洁,又无柴烧开,体弱之人连饮几天便腹泄致死。这腹泄是传染的,所以这里的匠人是即饿又有病。

洛寒锋第一时间报给季清哲和李凌薇,同时又采用龙游军中传染病预防和救治方案,来救治这近千个匠人。

把里面的人转移出去后,又对地下工坊进行全面消毒,然后龙游军才敢下去找战船。

就在洛寒锋打到地下河出口处的几百艘战船时,外面吹起了敌袭的号角。

他匆匆扫一眼,这些战船多日未曾维护,并且还是老式的大丰战船,连之前淮南道宇文牧的战船都不如。

若这样弄出水面,只怕我军的旋风炮搬上去,就能砸出个窟?来。

不搬旋风炮上去,也没法跟大丰京都的战船比。

外面的号角吹的急,他不再迟疑,一面吩咐令匠人进来维护战船,一面朝军营进发。

半路遇到从城外回来的秦姝,忙问:“可知是哪里来的敌人?”

秦姝一边策马一边道:“不是河南道的叛军,应该是京都来的。”

“这么快?施将军的战车和旋风炮还未送至呢!”

秦姝看他一眼,骄傲地道:“就算没有这两样,我女兵也能用火铳杀的敌人溃不成军。

怎么?没有旋风炮,你怕了?”

洛寒锋被她这一激,当即道:“谁怕了!且比比,这一回谁抓的人多!”

秦姝长眉一挑:“这号角吹的这般急,怕是来敌不好抓,还是比谁杀的人多吧!”

待两人冲回营地, 只见李凌薇和季清哲皆已一身铠甲在阵前,不时有斥候来报:“战船已渡河心,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汴州界。”

李凌薇举起望远镜,连下几日暴雪,今日并未下雪,但河上浓雾缭绕,根本看不清战船的模样。

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面镶着‘丰’字的军旗,她略带嘲笑地对季清哲道:“看来季相猜错了。

这宇文苍昱并非有打算把大丰送给本王,否则这会就该有信送到,将这支军队的消息告知。”

季清哲不语,他觉得自己猜对了宇文苍昱的狼子野心,可现在一看,只怕叫王上说对了,这个漠北王只是想利用王上而已。

所谓合作,不过是拖延战术。

这时洛寒锋来报:“王上、季相,已经找到地下河的战船,但那些战船年久失维,就算入河,也无法与敌人抗衡。”

李凌薇才舍不得让龙游军登陆破旧的老式战船,去河上跟大丰军对抗呢!

挥手道:“关闭城门,我们就在城中等着他们打过来。”

王笃之守不下住汴州城,龙游军自然能守住。待施诚将旋风炮送至,我们抢了这批战船,打过河去!

或者等沈亮带着女王号杀来,本王威风凛凛地过河,吓死宇文牧那个狗东西!

就在这时,季清哲看清了河上战船的旗号:“漠北军!王上,这是漠北军!”

李凌薇忙举起望远镜查看,果然有两个战旗,一个是国号‘丰’,一个是军号‘漠北’。

若非情势不对,她正好好笑一笑季清哲,一向精明的季相这回是错的离谱啊!

人家宇文苍昱是想杀我得战功,所谓合作,哄傻子的!

不过这样看来,简婧瑶和赵刚定在他手中,要么被他哄骗住了,要么就是被迫的写下那封信。

得尽快杀到京都,否则这两人就危险了!

宇文苍昱的战斗力她是知道的,看来不得不将空间里的旋风炮移出来守城了。

才在脑海中唤一声‘小白’,小机器人脆生生地说:“主人请吩咐。”

就听洛寒锋惊呼:“他们怎么竖起了议和旗?”

当着两军和汴州百姓,几十万人的面坚起议和旗,便作不得假。不论如何,都要与之一谈。

李凌薇只得让小白回去,问季清哲:“季相觉得这人到底意欲为何?”

季清哲道:“看来只有当面与之一叙才能知晓,请王上速回府中,汴州城依旧禁严,由臣去会一会这宇文苍昱。”

李凌薇自然不肯:“不行!你不能去河上与他会面,他即有诚心,就让他登岸,在岸边两军阵前一议。”

万一季清哲被他扣押,或是带上船调头回京都,李凌薇这会没能用的战船,只能眼睁睁看着。

没有季清哲,这后面的仗打起来就辛苦了。

季清哲知晓她在担心自己,心中滑过一丝暖流。如此,就好。

他所求,真的不多。

“王上说的是!小洛将军,你箭术好,本官现在就修书一封,待那领头的战船到了射程范围,你立即射过去。”

洛寒锋拉弓挽箭,静等信写好。

李凌薇却被那声‘小洛将军’叫的失了神,以后龙游军中还会有很多很多个洛将军,可都不是她的洛白了。

此时,她并非看到,那河上的战船中,有一男子正立在船头,满目柔情地看着城楼。

离得甚远,他又没有望远镜,根本看不清人脸。

只隐隐看到一团如火焰般的红色,和如太阳光芒一样的金光,便知是公主身披红袍,面戴黄金面具,站在那里。

公主,两年了,终于能见到您了!

近乡心更怯,不敢问来人。

此时没人比洛白更懂这句诗的含义,他甚至不敢用自己之前的字体写一封信,或是稍微透露一下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心中即怕又慌,有忐忑,有担忧,有欢喜,有惆怅。千万种思绪交织在一起,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当然,最多的还是欢喜,能看到公主,与之相认,比什么都重要。

这两年他忍辱负重,在漠北苦寒之地经营出一支精兵来,想方设法令宇文牧在朝中威严尽失,不得人心。

又百般帮衬龙游商人,和莫天寅交好,等等所为,就是为了这一刻。

将北边这半个天下,送给公主!

就在战船快要到河边的时候,一支羽箭飞来,在亲卫的惊呼声中,洛白身体一侧,徒手抓住了箭身。

抓下箭身上的信,苍劲有体的字体出现,这是季清哲的字。

想到季清哲,洛白心中一叹,公主身边有这样厉害的谋士相助,他本该替公主高兴的。

但是一想到季清哲曾经求娶过公主,而他出身高贵,又是探花,文才武略,长的还极为英俊。

比起自己被公主逼着识字读书,在漠北两年,面相沧桑……

公主会不会已经喜欢上了季清哲,已经忘了洛白?

此时,洛白完全没想过自己身为大丰亲王这个身份,可见在他心中,一直以来,他就是洛白。

是李凌薇的护卫,大丰亲王,不过是他为了达到目地,所借用的身份而已。

与此同时,城楼之上,看着箭射出却被人抓住的洛寒锋,忍不住赞一声:“好身手!”

忙拿出望远镜去看这人的长相,可这人戴着漠北特有的军帽,将一张脸给遮住大半。

河上浓雾又直不清楚,但是只看到他的身形,洛寒锋本能地道:“此人好眼熟,我好像见过。”

秦姝也拿起望远镜去看,可那人已经取下信转身进船舱。

秦姝便道:“看花眼了吧?漠北军从未南下过,你去哪见的人?”

这话却让季清哲疑心起来,他一直怀疑这宇文苍昱跟公主是旧识,苦无证据。

这会听了洛寒锋的感叹,忙问李凌薇:“公主可有看到那人的长相?是否觉得眼熟?”

李凌薇把望远镜放下:“本王正在数他们有多少艘战船。并没注意看。

怎么?你到现在还怀疑那宇文苍昱曾经流落大夏?曾见过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