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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撑着又是一夜未睡,第二日午膳后,魏阿绮正准备开启“梦回故乡”大计,礼部和钦天监的官员接踵而至。

魏阿绮只得强撑着精神,与诸位官员周旋。

储君册立大典的细节甚多,礼部的官员又向来啰嗦,微皇也不厌其烦,索性直接将她们打发到魏阿绮这儿来。

此刻的魏阿绮面色憔悴,仍挂着职业假笑,心里将微皇昨日的慈母形象挠个稀碎。

“梦回故乡”尝试,再次宣告失败。

“失败”这个老母亲的第二次孕育,再次胎死腹中。

好在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储君册立大典的一应事宜终是商讨完毕,大典便定在两月后的今天,九月十九。

据钦天监所言,那日是百年难遇的吉日,会上演五星连珠之祥瑞天象,上天会赐下福泽,庇佑明君。而迁宫之事则安排在册立大典之后,留出足够时间拾掇东宫。

正事大体上都商定了,细枝末节上的事情魏阿绮直接让礼部依旧制安排。打发走了众老妈子般小嘴叭叭叭一直没停下女官,魏阿绮的脸色又添了三分苍白。

“云姑,近三日咱府上闭门谢客,本宫要好好歇歇。”魏阿绮有气无力地朝云姑吩咐了一句。

“喏,殿下好生休息,余事有老奴呢。”云姑望着由她一手带大的太女殿下,心中升起满满的疼惜,柔声回道。

又熬了一夜,魏阿绮真的病倒了。

在榻上昏睡了五个日夜,魏阿绮艰难地翻了翻沉重的眼皮,隐约中她好似听见了敲击机械键盘的声音,脑袋轰的一下,瞬间清醒,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直直地坐起身来,望向发出声响的方向,复又直直地躺倒下去。

云姑啊,算盘不应该在账房打嘛,怎么跑寝殿来整这个?

魏阿绮睁圆了眼睛,定定地瞧着花纹繁复的素锦床幔,眼泪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滑落枕间。

耳边一片嘈杂,有低声关切的,有大喊着叫御医的,有不明情况惊声尖叫的,有忽远忽近的脚步声,有啜泣声……魏阿绮有些懵,这啜泣声的主人不知是不远处满面愁容的云姑,还是在床头捏着帕子的魏阿娥,亦或是,她自己。

看来“梦回故乡”的方法是不成了,就知道穿越这事儿不会这般容易的,得想想其他法子。折腾了这几日,魏阿绮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和这个平行世界的身体是彻底绑定的,熬夜的疲累,生病时的头晕目眩,都是她的切身所感。所以,若是她真如原小说设定那般,被一剑穿破心脏而死,那她会实实在在地挨上一剑,在经历彻骨的疼痛与折磨后,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不行!咳咳咳咳……”魏阿绮猛地坐起身来,将正给她嘴里喂药汤的侍女惊得打翻了药碗,黑色的药汁撒了一锦被。

魏阿绮不住地咳嗽,将侍女好不容易才喂下的药汤尽数吐了出来,又苦又涩的味道从喉咙里散开,在身体里游窜。

卧榻又过一日夜,魏阿绮的身体终于好转了。

其间微皇来过两趟,赏了不少的名贵药材。

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递了拜帖,由府内大小管事妥帖接待,但并未见得魏阿绮一面。大臣们送的探病礼,须得细致地登记造册再入库房,便有了那日云姑在魏阿绮寝殿内打算盘的场景。

小皇女魏阿娥自魏阿绮病倒那日起,一直住在大皇女府,不吵不闹,日日陪着大姐。

魏阿绮转醒后,魏阿娥变着法儿地替她解闷,弹琴读话本子讲八卦,让她觉得若是生活一直如现在一般,那也不错。

“姐,太医说了,你不能贪凉的,要谨遵医嘱。”魏阿娥一把夺过魏阿绮手中的冰镇绿豆汤,嘟着小嘴道。

“我已然大好,再说天气这般热,多喝一碗无妨。”魏阿绮微微一笑道。

“那也不行。你不知道,你昏睡那五日,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嘴里还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可吓人了!”魏阿娥坐到魏阿绮旁边,叹口气又道,“太医说你是心脾累虚,开几副方子调理即可,但用了三日药还未醒过来,怕是魇着了,得请高僧来瞧。”

“太医?这怕不是庸医吧,医术不到家还不认,竟推脱到鬼神上了。”魏阿绮心道,表面不显,回了一句,“哦?”

“母后当日便亲自派人去请了燥燥山的高僧,高僧说大姐你的三魂七魄中多了一阴魄,这阴魄的执念太深,附着在你的魂魄上不愿散去,所以才久未醒转。”魏阿娥盯着魏阿绮的面色,极是认真地娓娓道来,“高僧说须有一持贴身佩戴至少二十年的平安玉符的男子,在大姐你跟前亲手将那平安玉符打碎,方能唤出那阴魄,高僧再从旁做法将其打散,大姐便可醒来。”

“你猜猜那持平安玉符的男子是谁?”魏阿娥似笑非笑,向魏阿绮抛出一问。

魏阿绮听到什么阴魄啊执念之类的字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道真正的魏阿绮还未离开?但鸠占鹊巢的自己已然醒转过来,真正的魏阿绮应该已经彻底消失了吧。她心中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再听魏阿娥这一问,心中也不免好奇,问道:“谁?”

“司牧,就是那个辰巳国的质子,没想到吧。”魏阿娥抬抬下巴,得意道,“原以为寻这样一个人会费些时日,岂料皇榜贴出第二日,司牧便揭榜前来。听说那玉是司牧的生母在他出生前为他求的,自出生起便一直戴着,从未离过身。那日他摔了玉可好一阵心疼呢,还是母皇大大度,赏了他好些珠宝玉器作补偿。要本殿下说,有机会救我午未国皇太女殿下,他应感恩戴德才是。”

“是他啊,确实没想到。阿娥,抛开身份,司公子算是姐姐的救命恩人,咱得客气些。”魏阿绮的确有些惊讶,原书中她与司牧之间并未有过多的交集,只在一些特定场合,诸如储君册立大典、质子回国的告别宴等,说过两句场面话罢了。

她这魂穿而来才几日,司牧其人便出现了两回,第一回把酒言欢,第二回甚至还救了她的命,这故事的发展貌似偏离了既定的轨道。

魏阿绮又一阵思索,原书好像有提到,在魏阿绮接储君册立圣旨那日,司牧下拜帖求见却被拒之门外。她穿来的那天下午正好接了圣旨,司牧来访时她好生招待了他一顿酒,难不成是因她做了与原书中魏阿绮不同的决定和举动,人物的改变导致后续的动线都不一样了?

这一想法让魏阿绮有些心跳加速,保险起见,她还须得做些实验和观察,才能下定论。若她真的回不到原本的世界了,这便是她的生门所在。

思绪一转,再回到司牧身上,作为在敌过低声下气讨生活的质子,若是能与她这个储君交好,不论是在午未国,还是日后回了辰巳国,对他来说都是利大于弊的。她是他眼中一颗可结交利用的棋子,生于皇权中心的人,算计来算计去的,谁都不是善茬。

“这人情,算是欠下了。”魏阿绮微微一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