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柳凡是被自己身体疼醒的。
第一个看到的，却是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人。
“钱师兄，你是为那明日决斗而来的吧。”
钱多多正在吃桌上水果。
闻言扭过头来，嘴角上还挂着些许果皮。
想来定是吃了不少。
“柳师弟，你这是何苦呢？”
“昨日想了很多，想通了。”
“当真想通了？”
“想通了。”
钱多多点点头，而后眉头微皱的看着柳凡苍白的面容，啧啧两声。
似在责怪一般。
“钱师兄，莫非我这种状态，无法让你坑些银两？”
“非也非也，物华天宝阁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只是~”
“赚的少了许多？”
“和柳师弟谈话，当真舒服。”
钱多多咧嘴一笑，吭哧一口咬下大口山果。
随后拿出一瓶丹药，以及一件近乎透明的衣服。
“此丹药为回元丹，可助你即刻恢复伤势。”
“这件宝衣呢，乃蚕丝制成，虽不是天蚕丝，亦不是凡品，可抵御筑基强者三次全力一击。”
“来，张嘴，先把回元丹吃下。”
说罢，钱多多从瓷瓶中倒出一枚青色药丸，递到柳凡嘴边。
柳凡看到钱师兄那流着果汁的大手，差点干呕出来。
赶忙紧闭双唇，扭过头去。
“嘿~你这呆子，是嫌弃胖爷我手脏？还是不肯吃这回元丹？”
“都是！”
“……”
钱多多难得一次在柳凡面前吃瘪，气呼呼将瓷瓶扔到桌子上。
“怎么？既然想通，为何不肯服下丹药？”
“空谷师尊不允。”
“你伤势如此严重，明日如何获胜？等等~”
钱多多突然一愣，一本正经问道：“呆子，你不会连宝衣都不会穿吧？”
“不会！”
“一心求死？”
“我死不了！”
“长生教虽有教规，不得弟子之间相互残杀，可总有故意失手的可能。”
“我死不了！”
柳凡依旧重复话语，言语云淡风轻。
除了说话时牵动伤势，声音略显虚弱外。
钱多多不禁诧异，好言提醒。
“柳师弟，勿怪师兄唐突，你昏迷时，我检查过你的身体。”
“你的体内，虽然圣洁，却无半点灵力。”
“那林正小肚鸡肠，且买了一些法器，想必修为也借助外力有所突破。”
“明日战斗，你若如此固执，性命堪忧！”
柳凡心中一暖，感激道：“多谢钱师兄提醒，我自有分寸。”
“诶~好吧，你好生休息。”
钱多多不再多言，起身离开，并未拿走丹药与宝衣。
柳凡也未提醒他拿走，而是问道：“钱师兄，我的赔率是一赔几？”
钱多多脚步一顿，头也不回说道：“一赔十！”
“我如此固执，你不准备将赔率降低一些么？”
“不了~”
“为何？”
“直觉！”
说完，钱多多大步离开。
柳凡恍惚看到，钱师兄的侧脸，布满愁容，怕是十分纠结吧。
休息片刻。
柳凡试着起身，却使不出一点力气，且疼痛难忍。
无奈只好乖乖躺着恢复。
他聚精会神的看着屋顶，脑海里思绪万千。
其中，便有大牛哥的身影。
经过昨晚，柳凡确实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与大牛哥，依旧是兄弟，却不会再一味付出。
大牛哥有大牛哥的追求，有他的苦衷。
而他亦有他的目的，他的执着。
正如空谷师尊所言：世间本无对错，红尘扰人心，最是可笑。
想着想着，房门挤进一个庞然大物。
“小四，你又来抢我丹药？”
小四神色高傲，明目张胆的将瓷瓶啄碎。
一颗一棵的将足有五枚的回元丹全部吞下。
柳凡失笑：“你这家禽，还真是霸道。”
小四扬了扬头，随即翅膀一扇，一堆鲜艳山果出现在桌上。
柳凡诧异：“小四，这山果如此鲜红，莫非是更深的林中采摘而来？”
小四眼神高傲，不可一世。
柳凡最看不惯它这目空一切的眼神，明明就是只家禽，豪气什么？
随即灵光一闪：“小四，有劳送来山果，冒昧问一句，洗了么？”
小四眼神一怔，愤怒的看向柳凡。
柳凡啧啧两声：“不好意思，忘了你只有爪子，没有手啊~”
嗖~
一枚果子突然飞起，精准的砸在柳凡嘴上。
疼的柳凡直呲牙。
再看小四，已经不见踪影，估计是去外面生气了。
柳凡笑了笑，拿过几枚新鲜果子，吃了起来。
随着果子入腹，阵阵暖流流变全身，通往四肢百骸。
说不出的舒畅。
柳凡忍不住呻吟一声，吃的更加卖力。
待最后一枚新鲜果子吃完，困意袭来，倒头便睡。
……
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
桌上又多了一堆新鲜山果，却不见小四踪影。
想来是怕柳凡再次调侃，而它又不能加重柳凡伤势。
只好避而不见。
有了白天山果的滋养，柳凡已经可以下床。
又吃了一些山果后，走向屋外，来到九阙台前。
月色下，九阙台安静而简朴，其上烙印着岁月的沧桑。
突然，一阵风袭来。
小四突兀的出现在九阙台与柳凡中央，眼神中略显慌张。
柳凡心中感动：“小四，明日便是与林正约战之日，我有伤在身，今夜不会登九阙台的。”
小四眼神缓和，却不肯离开九阙台半步。
柳凡也不勉强，而是来到小四身旁，靠着它艳丽的羽毛坐下。
坏笑道：“小四，我身体不便，可否施些本领，将屋中山果取来？”
小四鸡头一阵乱晃，明显不悦。
正当柳凡以为它会拒绝时，却赫然发现眼前多了许多山果。
“多谢。”
拿起一枚山果，柳凡舒服的靠在小四身上，惬意的欣赏着星空。
“小四，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仙么？”
“如果有，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是斩断七情六欲的无情之人？”
“还是如你我一般，心有所求？”
小四安静的卧着，自是不能回答柳凡的问题。
柳凡笑了笑，又拿起一枚山果。
“问你也是白问，毕竟你只是只家禽，充其量厉害一些！”
鸡身一阵乱晃，小四在抒发它不满的情绪。
“小四，别乱动，不舒服了。”
小四不理，反而动的更加剧烈。
“小四，我伤若不好，几时才能给你烤肉吃？”
小四不动了~
柳凡笑了，笑得很轻松，笑得很惬意，似不再有烦恼一般。
待山果吃完，柳凡也不知道何时闭上了双眸。
脸上，依旧挂着如释负重的笑容。
……
朝阳初生，紫气东来。
阵阵热闹之声，吵醒梦中柳凡。
他茫然站起身，看向上山方向。
那里，正有几个大胖子又是搬桌子，又是摆凳子。
还有一个眼熟的胖子，拿着文房四宝。
正是钱师兄。
“柳师弟，今日感觉如何？”
“多谢钱师兄挂怀，还有些伤痛，已无大碍。”
“可有穿那宝衣？”
“不曾！”
“果然！”
钱多多撇撇嘴，继续安排其他师兄弟忙碌。
不多时~
第一批他峰弟子，陆续出现在上山方向。
每一个人起初都带着好奇目光，但在上来后，全都换成了失望神色。
许是愚峰的清苦，让这些人看不起吧。
柳凡身为愚峰大弟子，必要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刚要招呼众位他峰师兄弟，又被钱多多拦下。
“柳师弟，你去备战，这些人我自会找人安排！”
“有劳钱师兄了。”
柳凡没有坚持，刚回房间，便听外面传来粗犷吆喝声。
“下定离手！下定离手！”
“剑峰弟子林正：赔率一赔二！”
“愚峰弟子柳凡：赔率一赔二十！”
“下定离手！下定离手！”
柳凡：……
“怎的赔率又涨了？不是说物华天宝阁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