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烟花楼，走过烟花落，前方便是烟花冢。
小八耳已经在给吴小花和大牛婶烧纸，旁边还特意留了不少。
柳凡行走的脚步突然顿住。
回头望去，烟花落雄伟的高楼，极尽奢华之感。
而在那烟花楼前，便是为生活苦难的烟花巷。
这……何尝不是一个轮回？
柳凡有感而发，不禁唏嘘。
烟花巷的挣扎，烟花楼的苦尽甘来，极尽奢华。
烟花落的颓败，以及最后魂归烟花冢。
正如人的一生，呱呱坠地，挣扎的活着。
苦尽甘来，享受世间繁华，最后终是失意的垂暮，最后化为一坡三尺黄土。
人生……
“先生为何愁眉不展？”
来到近前，柳凡蹲下身子，开始烧纸。
“不知为何，最近有些多愁善感。”
“先生是担心此去长生教，凶多吉少么？”
“或许吧。”
“先生也怕死么？”
柳凡看了看小八耳，苦涩的笑了笑。
“承蒙厚爱，被称一声先生，可我终究只是个凡人，自然会怕死。”
“先生已经死过很多次了。”
“……所以，可能更怕死吧。”
小八耳点点头，他没死过，不太明白这种感觉。
但是想来，肯定不是什么所谓的死着死着就习惯的感觉。
那只是一句笑话而已。
不经历他人事，便没资格劝说他人。
柳凡一张一张烧着纸，心里想着，待回到小石村，也要给爷爷再烧一些。
或许以后就没有机会烧了吧。
太上长老张纯阳誓要杀他，以绝后患。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对长生教有何威胁。
但张纯阳的杀意，是真切的，是掩盖不住的。
“先生这般快的从烟花楼里出来，可是做了交换？”
“倒也算不得交换，如烟姑娘说过，若我不死，会归还我木之灵。”
“先生相信那女人？”
“信！”
“为何？先生与如烟姑娘，只有两面之缘而已。”
“她在寻护道人。”
小八耳若有所思。
“这般说来，如烟姑娘起初看好项翼，后又觉得先生更为合适，如今却拿捏不定了？”
“当是如此，若我死去，她会将木之灵送给项翼。”
“先生当真是大造化，如此造化之人，是不会死的。”
“借你吉言。”
纸钱烧了约莫半个时辰。
柳凡烧的很慢，心很静。
待起身时，问道：“八耳兄，哪里有烧纸卖？”
小八耳嘿嘿一笑，从空间戒指中又取出很多烧纸。
“八耳猜想先生应该不会忘记爷爷，所以就多准备了一些。”
“有心了。”
“能为先生做些什么，是八耳的福气。”
柳凡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先生不会死的，李师兄说的。”
“天机虽可窥，却也存在变数。”
“李师兄说过，这变数只存在于长生教。”
“哦？此话怎讲？”
“李师兄说，大演术推演长生教只是伤些元气，若有变数，会从此除名！”
“可能么？”
“世间任何事，在先生面前，都是可能的~”
“……”
柳凡笑着摇摇头，打趣道：“我怎么感觉，你在拍马屁呢？”
“只要先生开心就好。”
小八耳笑着躬身，柳凡也不再多言，作了一揖，御空而去。
小八耳望着柳凡离去的背影，也腾空而起。
来到临关城外，望着远空的漫天灰尘。
笑道：“一场好戏，即将上演，真想亲眼目睹一番。”
说罢，他又摇了摇头。
寻思着，还是少些掺和这种有性命之忧的事为妙。
烟花楼，如烟姑娘闺房。
如烟姑娘推开阁窗，望向九天。
那深邃的长空尽头，似有一股股强大的气息。
如烟姑娘笑了。
摊开手掌，是一团悦动的霞光，散发着磅礴的生机。
木之灵！
没有预想的那般困难，柳凡便将这无数人垂涎的木之灵送给了她。
或许柳凡已经猜到，他是她心中的希望吧。
只是这希望，存在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连她都不得不早些准备后路。
万年已过，神话崛起，这是一个空前盛世。
可正如这烟花之地一般。
烟花巷的挣扎，烟花楼的奢华，烟花落的颓败，烟花冢的消亡。
如今，正是极尽奢华之际，谁又知道，何时便会突然颓败、消亡？
正如这烟花楼中的女子，今日或许还是花魁。
明日便被某个变态嫖客摧残的成为残花败柳。
这种事，如烟姑娘见过太多太多了。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若你不死，或许也该是献出处子之身的时候了。”
喃喃自语中，如烟姑娘眼眸荡起一丝涟漪。
……
小石村。
曾经的破败景象已经不再。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欣欣向荣。
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好似从未发生过不好的事情一般。
可当柳凡满怀希望的走进小石村时，才悲凉的发现。
如今的小石村，早已物是人非。
村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一副陌生的面孔。
想来，是临关城城主金怀仁，为了让他有家可回，故意如此的吧。
“上仙？”
一名村名震惊的看着柳凡，再三端详之后，激动的匍匐在地。
其他村民闻言，纷纷放下手中活计，来到柳凡面前虔诚跪拜。
“上仙，真的是上仙。”
“有生之年得见上仙，死而无憾。”
“娃儿，别看了，快给上仙磕头，磕头是福气。”
一名妇女，按着七八岁的孩童，强迫着磕着头。
磕的孩童哇哇大哭，额头已经有血痕出现。
可是妇女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容。
就好像能给柳凡磕头，是她祖上的福泽一般。
其他村民见此，纷纷效仿。
无论男女，无论老幼，全都在拼命的磕着头。
世间凡人就是这般。
当一件事，不管多么荒谬的事，传的久了，也便成了事实。
而凡人所求无非就是衣食无忧，健健康康。
他们不会放弃努力生活，却更愿意将身家命运，交给心中的信仰。
柳凡没有阻拦众人的荒唐事。
他徐徐升空，微笑着看向众人。
刹那间，世界母树光芒万丈，磅礴的生之气息，铺天盖地。
枯木逢春，鲜花盛开。
庄稼、苗圃更是破土而出，争相开放、结果。
人们沐浴在磅礴的生之气息中，陶醉的接受洗礼。
男人更强壮了，女人更美了。
孩童充满了灵性，而老人仿佛一瞬间年轻了十几岁。
所有人激动的泪流满面，感恩诵德，极尽虔诚之意。
这是上仙赐给他们的福泽。
他们要为上仙，永世守护着小石村。
后山，爷爷的坟前。
如今爷爷的坟墓，成了一座庙宇，香火不断。
柳凡布下一层结界，不让他人来打扰。
取出纸钱，跪在地上，一张一张的烧着。
“爷爷，孙儿来看您了。”
“孙儿好想您~”
低吟中，柳凡诉说着这几年的过往。
他很享受这样宁静的时刻。
而只有在爷爷的面前，他才可以真正无忧无虑的表现自我。
因为在爷爷面前，他永远都是个孩子。
“爷爷，我要去长生教了。”
“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来陪您。”
“呵呵~”
柳凡突然笑了，笑得很纯真。
“又或许，孙儿可以去找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