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大皇子妃一直盯着凤堇出神,上官若轻咳一声,以做提醒。
呼延熹没有理会她,将心中疑问脱口而出。
“公主可曾去过渑国?”
上官若心中巨震。
凤堇当然去过渑国。
原着中,凤堇奉旨和亲,成了渑国的太子妃。
可眼下......
她看向凤堇,发现她的眼中亦写满了迷茫。
“堇儿自幼长在本宫身边,从未离开过。”
皇后的语气中也有些惊讶。
“皇子妃何以有此一问?”
呼延熹终于如梦初醒,垂眸致歉。
“是妾身眼拙,将公主错认成了一位故人,还请娘娘和公主见谅。”
皇后听她这样讲,并不责怪。
“不碍事,皇子妃来我凤朝已有段时间,许是有些怀念故土了。”
众人又说了几句,皇后便推说头风发作,要回寝殿休息。
凤堇目送母后离开,笑对呼延熹。
“嫂嫂可愿到我的云庆阁中坐坐?”
呼延熹微微颔首,跟着她去了。
“若若,为嫂嫂烹茶。”
一进屋,凤堇便亲亲热热地拉呼延熹坐下。
上官若一边在廊下煮茶,一边竖起耳朵听屋内动静。
“嫂嫂来了这些日子,可还适应?”
“谢殿下关心,妾身觉得凤朝比渑国还要好些呢。”
“堇儿有个问题,想问问嫂嫂,不知方不方便?”
“殿下请讲。”
“嫂嫂方才说,堇儿长得像一位故人。敢问嫂嫂,这故人是谁?”
呼延熹显然是没想到凤堇如此直接,干笑两声,没有作答。
上官若便捧了茶盘进去,将一杯牛乳茶放到呼延熹面前。
“这是殿下特意吩咐奴婢准备的,皇子妃尝尝。”
呼延熹轻轻啜了一口,皱眉。
“这茶有问题吗?”
凤堇见她不语,也拿过一杯茶品了品,并没有发现不对。
“不是,这茶的味道很好。”
呼延熹盯着凤堇的茶盏,里面的牛乳茶只剩下半杯。
“这茶煮得颇具渑国风味,没想到殿下竟喝得惯。”
“凤朝传统的牛乳茶,都甜得很,反而夺了食物本身的香气。”
凤堇淡淡一句,挡下呼延熹的试探。
“嫂嫂还没答堇儿的问题。”
呼延熹见她如此执着,有些无奈。
“不是妾身不愿告诉殿下,实在是妾身的印象也有些模糊,只是觉得殿下面善。”
未免气氛更加尴尬,上官若适时开口。
“人有相似,或许也是皇子妃与殿下有缘。”
“嫂嫂可会下棋吗?”
凤堇示意上官若近前,强行改变了话题。
“这是我这里的掌事宫女,名叫上官若。”
“若若的棋艺可谓一绝,如嫂嫂不嫌弃,不如让她来陪你对弈一局。”
俗语有云:世事如棋,善弈者谋势,不善弈者谋子。
一个人的棋风,很大程度上可以反应其本性。
凤堇这样说,便是想借此试探一下呼延熹。
谁知呼延熹只是一笑,推说自己愚钝不通棋艺,拒绝了。
上官若与凤堇对视一眼,二人心下皆知,呼延熹是有意藏拙。
呼延家费尽心思送来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蠢笨之人?
既然她心存戒备,想必今日无论怎样,都打探不出什么了。
因此,凤堇只跟呼延熹又闲聊了些家常,便让上官若送她出宫。
待上官若回来,凤堇还坐在桌边,自斟自饮着那壶牛乳茶。
“若若,你知道吗?”
“从前我刚到渑国之时,也是喝不惯这种加了盐的茶的。”
“可是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吃惯了太甜的东西,便容易让人忘却,世间还有苦这一味。”
上官若默默从她手中拿回茶壶。
“殿下觉得,大皇子妃口中的故人是谁?”
凤堇撇撇嘴。
“你还真是不给我一点伤春悲秋的机会啊。”
上官若只定定看着她。
“伤怀有什么用?殿下觉得,感怀几句,便能平复那些旧日伤痕吗?”
凤堇听她这样问,正色道,“自然不能。”
于是,她开始认真思考上官若抛出的问题。
“起初,我几乎以为,回到了前世。”
“那时我是渑国的太子妃,总是会在一些场合见到王公贵族,自然也包括呼延家的人。”
“可我思量再三,确实从未听过一个叫呼延熹的。”
“况且,那毕竟是前世,难道呼延熹也......?”
凤堇的话没有说完,但上官若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瞬间,上官若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这是,捅了重生者的老窝?
另一边,刚刚出宫的呼延熹坐在马车里,脑中全是凤堇的样子。
她的记忆里明明就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她却死活记不起,记忆中那张脸属于谁。
呼延熹觉得脑中一片混乱,似乎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待她回到府中,大皇子正坐在厅中等她。
见她面色有些难看,凤齐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
“怎么脸色如此难看,可是累着了?”
呼延熹只觉心底被什么东西击中,眼眶微湿。
“妾身无事,只是昨夜没有睡好,这会儿有些头疼,劳殿下费心。”
她面上这样说着,心中却在叹息。
大皇子人生得好看,性子也大气舒朗。
对她这样一个敌国强塞给他的女子,亦是十分的温柔体帖。
若他不是凤帝之子,是否便会是自己的良配?
想到此处,呼延熹突觉脑中剧痛袭来,像要被什么东西撕裂一般。
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骤然在她耳边响起。
“呼延熹,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声音如一道惊雷,劈开呼延熹本就零乱的精魂。
“我的身份吗?”
“我是呼延将军府的庶小姐,是渑国的朝熹公主,是凤朝的大皇子妃。”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又是在跟谁说话。
眼前一片黑暗的混沌,她发疯似的向前跑,却始终找不到出去的路。
“还有呢?”
远方终于透出一点明亮,呼延熹拼命朝那光点奔去。
穿过黑暗,她看到一个身着金红色渑袍的女子。
呼延熹看着那张与自己生得一样的面庞,喃喃自语。
“我是渑王的呼延大妃。”
“我是呼延玉手中,最锋利的那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