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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母后离开这座锁了她半生的城池,凤堇回到宫里,遣开下人,偷偷溜进了上官若房中。

若若以身犯险,拿自己做了拖延凤玄的诱饵,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若若在掖庭狱中受苦。

虽然根据刚才的情形来看,她过得还挺惬意。

“若若习惯在衣裳的袖口绣上名字,此事凤栖宫中人尽皆知。”

“有意栽赃者,必会想到利用这一点。”

“如果是常穿的衣服,骤然被人撕去一角,若若一定会发觉。”

“如此,那凶手必是偷了那些压箱底的衣裳。”

凤堇这样思量,便上前打开了衣箱,在其中翻找。

“凶手贸然从云庆阁中拿一件衣服出去,必然引人注目。”

“若若向来警惕,想来那人也没有太多时间,足以将破损的衣服取出藏匿,或是彻底毁掉。”

“因此,与那块绢布匹配的衣裳,必然还留在这间卧房之中。”

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不住在衣箱中翻找,直将半个身子都埋进了衣服堆。

“应该就是这件了。”

过了好一会儿,凤堇终于找到一件略有些旧了的上衣。

衣服的袖口短了一截,明显有人为撕扯的痕迹,原本绣在上面的名字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堇将衣服取出仔细端详一阵,似是想到什么,面带笑意将衣服收好,回了寝殿。

第二日,凤堇从书房中找出一幅画,与她前夜在上官若房中找到的衣裳放在一处,命佩儿拿了,随她前往乾宁宫面圣。

“父皇,若若不可能是杀害乐容的凶手。”

“儿臣恳请父皇开恩,将她放出掖庭狱。”

凤帝对她的到来有些意外,语带不悦。

“不是叫你不要再管此事吗?你这又是闹什么?”

凤堇也不管其他,示意高宁过来将画卷展开。

只见画中人是一个年纪大约十七八的少女,穿着一条鹅黄色长裙,外面罩了件白色绣花纱衣。

那纱衣上的纹样有些奇特,似是勾画出了一朵朵盛放的花,彼此交藤缠绕。

“想必父皇认得此画。”

凤帝将头往前伸了伸,看得有些出神。

“陛下?”

见皇上久久没有反应,高公公轻轻唤了他一声。

凤帝这才回过神来,眼中有一丝眷恋。

“这是你母后年轻的时候。”

“那时我们刚刚成亲,这幅画,是朕亲手为她所画。”

凤堇继续说下去。

“幼年时,儿臣在书房中看到此画,见画中衣裳纹样特殊,专门问过母后。”

“母后告诉儿臣,这纱衣上的纹样,原是她随意画的。”

“她的好友看到后,觉得此花纹华丽典雅,很适合拿来做绣样。”

“于是两人便照样子各绣了一件,分别赠予对方。”

“母后画中穿着的,便是闺中密友绣成的纱衣。”

“也就是说,绣有这个图案的衣裳,世间只得两件。”

“而另一件,就在儿臣手中。”

凤帝骤然想起,多年前被自己以谋逆罪论处的上官一家。

上官夫人李氏,闺名玉瑶,其父为前朝户部尚书李攸。

李府原就坐落在皇后母家的府邸旁。

李玉瑶,正是上官若的生母。

凤堇将手中的衣裳举起,指着上面的纹样。

“父皇可亲自对比,看看两者是否一致。”

“这是若若母亲留给她唯一的念想,她视若珍宝,一向是小心存放,从未示于人前。”

“况且,若若曾在我这里见过母后这张画像,以她的性子,断不可能穿着一件与皇后旧衣纹样一致的衣裳,去外头招摇。”

“咳......”高公公突然清了清嗓子,似乎在示意凤堇说正题。

凤堇将衣服的两边袖口摆到一起。

“父皇请看,这衣服的袖口被人撕去了一块,正是若若习惯绣上姓名的位置。”

“只要拿那日在乐容手中发现的绢布来对比,就能知道是不是同一件衣服。”

“高宁,去叫人将东西呈上来。”

高公公得令,立马差人去取。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了结果。

乐容手中之物,确实是从凤堇找到的衣服上撕下的。

“父皇,既然若若根本不会穿这件衣服,那又怎会将此衣的碎布留在乐容房中?”

“先是邪物导致母后被禁足,后是女儿的掌事宫女被人诬陷为杀人凶手。”

“这一切定是有人在幕后操纵,还请父皇开恩,放了母后和若若,彻查此事!”

凤帝默不作声,像是在思考什么。

凤堇笔直地跪在他床边,凝视着皇上的双眼。

“父皇若不答应,儿臣绝不起身。”

皇帝看着固执的女儿,只得松口。

“既然你已找到确凿证据,证明上官若不是谋害乐容的真凶,朕会放她出来。”

“至于你母后……”

皇帝犹豫一阵,吩咐高公公。

“高宁,召皇后觐见,朕想听她自己怎么说。”

高公公领命而去,留下父女二人,在寝殿内颇为尴尬地四目相对。

凤堇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就见才出去没多久的高宁跑了回来,身后跟了个看守正阳殿的侍卫。

高宁的脚步有些跌跌撞撞,侍卫的表情也颇显慌张。

凤堇将二人神色看在眼里,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面上只做什么都不知。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崩了!”

凤堇腾地一下站起身,朝来报信的侍卫喊道:“你说什么?”

侍卫显然十分不安,艰涩出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凤堇一把推开想要上前扶住她的高宁,转身往凤栖宫跑去。

高公公看了看皇帝的神色,见他面上没什么喜怒,这才小心翼翼开口。

“陛下,您看这......”

还未等老太监说完,凤帝便打断了他的话。

刚刚还看不出内心有什么波澜的君王,此刻看起来就像突然苍老了几十岁一般,声音也充满了沉重与疲惫。

“皇后她......是怎么去的?”

还跪在地上的侍卫更加惶恐,用眼神向高公公求救。

高宁瞧了皇上一眼,轻声安抚。

“陛下让你说,你如实讲来就是,陛下不会降罪于你的。”

“是,卑职遵旨。”